【專欄】最悲劇的愛國者

中國歷史長河中，由大到小，悲劇英雄一大堆，從屈原到岳飛，到明末的袁崇煥，帝制王權時代，其實是一個製造悲劇英雄的時代，所謂愛國者，通常是血淚編織的笑話，這種笑話千年不斷，也出現在愛國主義至上的紅色中國。

一位中國網紅站在機場，拿著被海關剪掉的護照，哭喪著臉說，「我熱愛祖國，我想要去卡達看世足賽，現在一切都完了」，這位網紅是一位小粉紅，專門製作視頻，攻擊西 方國家，瘋狂讚美中國，但是，地方政府卻註銷了她的護照，類似這種被社會主義鐵拳痛打的愛國者，越來越多，可是，這些小粉紅在中國的遭遇，算是蒼海一粟，完全比不上歷史上最悲劇的愛國者。這位愛國者就是佛里茲哈伯，一名德國猶太人。

哈伯出生在一個猶太家庭，大學修習化學，這一位天才化學家就是馬爾薩斯口中的「從空氣中製造麵包的人」，他發現了空氣中的氮以及合成氨，所謂肥料的來源，故事要從馬爾薩斯說起，

馬爾薩斯《人口論》震驚世界

1798年，馬爾薩斯發現人口增加的不幸和罪惡，以匿名方式寫了《人口論》，根據他的理論，人口以幾何級數增長，糧食成長趕不上，最終會發生世紀飢荒。馬爾薩斯的《人口論》，震驚世界，但是，事情並不那麼悲觀，馬爾薩斯預言，將會有一個人出現，拯救人類，這個人可以從空氣中製造麵包。

馬爾薩斯的警告，並沒有很快實現，因為大航海時代的歐洲人，在太平洋發現很多積滿鳥糞的島嶼，這些鳥糞就是現成的「固態氮」肥料。於是，歐洲列強開始佔領數百個鳥糞島，用大船把鳥糞運回歐洲，土壤開始復活了，糧食增加了，但是，鳥糞還是有用完的一天，世人還是等待預言中拯救人類的人。

1891年，哈伯從洪堡大學拿到博士學位，這一位天才就是馬爾薩斯預言中，「拯救人類的救世主」，他發明了哈伯法，利用高壓高溫從氮氣和氫氣中，合成氨，所謂氨就是肥料的原始單位，哈伯把他的發現和德國老牌化學廠「博施」合作，(註：「博施公司」開發世界上第一部超級跑車」)，博施開始生產氨肥，每年五十萬噸，估計，土壤加上肥料後，糧食加倍增長，半個地球人類免於飢餓，照理說，哈伯應該被世界歌頌才對，偏偏熱愛德國的心害了他。

救世主反成殺人魔鬼

1914年，一戰爆發，德國威廉皇帝槓上協約國，哈伯為了表達愛國心，自動請纓上戰場，他告訴德皇威廉，「用子彈殺人太慢了，他可以從硝酸氨製造出炸藥」，果然，德國在炸藥幫助下，戰爭進展順利，可是，這樣子殺人還不夠快，他告訴德皇威廉，還有一種毒氣殺人更快，那就是氯氣，果然，哈伯在比利時戰場前線施放氯氣，至少造成百萬人死亡或永久殘廢，本來是一位拯救人類者，一夕變成殺人魔鬼，印驗一句話，「化學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1918年，諾貝爾獎頒發化學獎給哈伯，但是，所有科學家都不願意與哈伯同台，科學界稱呼哈伯是「化武之父」，來自地獄的毒師。

哈伯實驗室在德皇威廉贊助下成立，哈伯網羅很多優秀猶太科學家，同事問他，「為何要研究這樣殘忍的殺人武器」，哈伯說，「同樣是死亡，被毒氣毒死，不製造殘障，更不覺得痛苦」。

哈伯發明殺人武器並未使德國免於戰敗，戰敗後的德國面對求償，人民生活陷入極大痛苦，給了納粹黨崛起機會。為了激發德國的民族精神，希特勒找到猶太人做為替罪羔羊，哈伯的血統使他難逃清算，實驗室被迫解散，哈伯的太太克拉拉也是一位化學家，面對這位飽受爭議的先生，在社會上難以自處，在庭院舉槍自殺。目睹他自殺的長子，後來接受愛因斯坦保護，移民美國，因為母親自殺陰影太過強烈，兒子也步上自殺後塵。

面對納粹的追殺，哈伯最後逃亡瑞士，1934年，哈伯心臟病發死於巴賽爾，他的墓誌銘寫上，「我永遠熱愛德國祖國，不管何時，都接受祖國召喚」。

哈伯的罪惡還沒完，哈伯實驗室曾經開發一種氰化物，俗稱「齊克隆」，本來用作殺蟲劑，後來納粹把毒氣「齊克隆」用到猶太人集中營奧斯維辛，造成百萬人死亡。

納粹的造孽，一部分的罪惡還必須哈伯來擔，往往，盲目熱愛國家的人，最後都被國家拋棄，中國小粉紅看到哈伯的故事，會有什麼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