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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公眾輿論與科技倫理:從DeepSeek爭議看AI發展的社會焦慮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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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當科技發展超越倫理邊界

人工智慧(AI)的快速發展,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塑人類社會的經濟、文化與治理結構。2024年,中國大陸人工智慧公司深度求索(DeepSeek)因其開源模型「DeepSeek-R1」的定價策略僅為GPT-4的1%,並在程式編寫與數學推理測試中超越Claude 3 Opus,引發全球市場震撼。然而,這項技術突破伴隨尖銳爭議:其模型被指控「透過簡體中文與英文學術論文數據訓練,可能複製中國大陸審查邏輯至全球應用場景」,英美學界更警告此技術將「動搖西方AI產業的定價權」。此事件不僅揭示中國AI技術顛覆全球市場的野心,更將公眾輿論的焦點推向科技倫理的核心矛盾——當技術創新速度超越治理框架時,社會應如何平衡效率追求與風險控管?

技術失控:從工具到「戰略武器」的焦慮

DeepSeek爭議的特殊性,在於其同時具備「高性能、低成本、開源化」三重特徵。據該公司技術白皮書披露,其模型訓練數據量達10萬億token,並支援128k上下文長度,使其在金融預測與政策分析領域展現驚人潛力。《華爾街日報》發現,多家美國新創公司已私下將DeepSeek整合至供應鏈風險評估系統,此舉引發美國國會議員要求審查「AI技術供應鏈國安漏洞」。

此現象反映全球化時代的技術失控危機:當一國開發的AI系統能深度嵌入他國關鍵基礎設施時,技術標準的競爭已升級為「演算法主權」的博弈。麻省理工學院科技政策研究所指出,DeepSeek的開源策略實為「標準制定戰」——透過吸引全球開發者形成技術依賴,最終主導AI治理話語權。這種「技術民族主義」的興起,使得AI倫理問題從企業責任層面,升級為地緣政治角力的延伸。

數據隱私與演算法偏見:知識殖民的隱憂

DeepSeek爭議的核心癥結,在於其訓練數據的來源與合規性。儘管該公司宣稱數據經過「嚴格清洗與去識別化」,但香港大學數位倫理實驗室發現,其模型在處理台灣與西藏相關議題時,輸出結果會自動對齊中國大陸官方表述,顯示政治價值觀已透過數據嵌入技術架構。這引發「演算法意識形態輸出」的質疑——當AI系統成為知識生產者時,技術優勢是否將轉化為文化霸權?

技術審查報告顯示,DeepSeek的訓練數據包含「數百萬篇中英文學術論文,其中部分來自Sci-Hub等爭議平台」,這種數據獲取方式被劍橋大學知識產權中心指控為「系統性剽竊全球知識公域」。更值得警惕的是,其模型在處理人權與民主化議題時,會自動過濾特定歷史事件參照,這種「演算法自我審查」機制,恐使技術標準成為價值觀輸出的載具。

倫理治理框架的失能:監管套利與標準分裂

DeepSeek事件暴露全球AI治理的結構性缺陷。該公司一方面遵循中國大陸《生成式AI暫行管理辦法》進行內容過濾,另一方面利用開源協議的模糊地帶,將模型部署至監管較寬鬆的東南亞與非洲市場。這種「監管套利」策略,突顯現行治理體系的三重困境:

1. 司法管轄權衝突:當印尼用戶透過新加坡伺服器使用DeepSeek生成政治評論時,適用哪國法律?

2. 開源技術的責任真空:開發者聲明「不承擔下游應用責任」,但模型內建價值觀仍持續影響輸出。

3. 標準制定權壟斷:IEEE與ISO等國際組織中,中國大陸專家在AI倫理標準委員會的比例從2019年的7%升至2023年的22%,西方擔憂「技術標準中國化」趨勢。

此困境在歐盟《人工智慧法案》與中國大陸《全球AI治理倡議》的對立中顯露無遺:前者強調「基於風險的分級監管」,後者主張「尊重各國AI治理主權」,這種價值觀分裂恐使全球治理陷入碎片化。

公眾參與的覺醒:技術民主化 vs. 治理寡頭化

中國Deep Seek 在人工智慧領域掀起風暴. 。但美國總統川普的人工智慧和加密貨幣事務顧問戴維·薩克斯(David Sacks)說,「有大量證據表明DeepSeek所做的就是從OpenAI的模型中提取知識,我認為OpenAI對此是不會滿意的。」

DeepSeek爭議中,一個弔詭現象是「開發者社群的政治分化」。儘管部分西方程式設計師在Hugging Face平台發起「反AI殖民」運動,要求下架DeepSeek模型,但GitHub數據顯示,該模型開源版本的下載量仍有65%來自北美與歐洲,反映技術社群陷入「道德批判與實用主義」的自我矛盾。

這種分裂凸顯公眾參與AI治理的兩難:當開源技術降低進入門檻,看似推動「技術民主化」,實則強化了「治理寡頭化」——DeepSeek母公司仍透過API服務與商業授權,掌控核心演算法的更新權。要破解此困局,需建立「穿透式監管」機制:

– 要求開源模型提供訓練數據影響力評估報告
– 建立演算法可追溯的區塊鏈存證系統
– 在聯合國框架下設立AI技術轉讓倫理委員會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大陸中央網路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辦公室(簡稱中央網信辦)已在2024年4月將DeepSeek列入「深度合成服務備案清單」,要求其增加「價值觀對齊微調」頻率,此舉雖強化了國內監管,卻未能回應國際社會對技術透明性的訴求。

結語:重構AI時代的社會契約

DeepSeek爭議本質上是全球化失序的縮影:技術進步創造了跨國互聯的虛擬公域,但治理體系仍困於民族國家框架。當中國憑藉「國家資本支持+工程師紅利+數據規模優勢」在AI競賽中超車,西方擔憂的並非技術落差,而是「後自由主義秩序」被重構的風險。

未來解方不在於築起「技術鐵幕」,而在於建立「動態互惠治理」:技術輸出國需承擔「演算法社會影響評估」義務,輸入國則應發展本土化倫理審查能力。更重要的是,必須承認AI倫理不存在普世標準,而需在文明對話中尋找「重疊共識」——這或許是人類面對技術奇點的最後一道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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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鎤銘
蔡鎤銘
經濟學博士、金融業退休高階主管、淡江大學財金系兼任教授、台北張老師基金會副主委; 行政院第二屆終身學習楷模、2019金融研訓院校園黑客松金獎指導教授; 人生信條:「風鳴草勁、漱石無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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