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牧(整理與編輯)
各有其長,各有其短
萬潤南:我閱讀了一篇分析文章,你們知道其中論述,目前在歐洲這些大國中誰發展得最好?
田牧:法國。根據歐盟統計局 7 月 31 日公布的初步數據顯示,今年二季度歐元區中法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環比增長 0.3%,歐盟 GDP 環比零增長。粗看這些數據不醒目,但放置於二季度歐盟經濟強國中比較,歐盟第一大經濟體德國 GDP 環比零增長,瑞典、拉脫維亞、奧地利和義大利 GDP 環比同樣在萎縮。
萬潤南:別看法國老是上街打、砸、搶,但是從大的方面來觀察,它的所有經濟指標是最好的。實際上法國在俄烏戰爭中受傷是最嚴重的,因為它的經理採購人指數已經掉到百分之三十幾了,通常來說低於百分之五十就屬於經濟不景氣。中國的該指數現今也已降低至百分之四十八、四十九,當然這個數字可靠不可靠是另外一個問題,不過處在全球經濟合作中,這些數據的產生和評估是很難摻假的。
所以從全球經濟的前景來看,還是很糟糕的,不少國家在這個數據上表現欠佳,都降至百分之四十左右,德國甚至下降至四十以下。總而言之,各有各的優勢,各有各的問題。《紅樓夢》的經典句子也能在當下全球經濟中針砭時弊:「大有大的難處,小有小的好處。」
美國問題也是一大堆,國內政治力量的分裂,債務的無限擴大等,都是雷陣密布。人們通常說,現代世界上有三大泡沫:一是美國的股市泡沫;二是日本的債務泡沫;三是中國的房市泡沫。現在看來,起碼有兩大泡沫是在七國集團這邊。一旦中國房市泡沫破裂,便會重蹈 1990 年日本經濟大倒退的覆轍,從此進入大蕭條時期,問題是中國利用專制力量,避免了房市泡沫的破裂。
這個世界不是一個比好的時代,是一個比爛的時代。金磚五國問題也是一大堆。中國有中國的差,金磚五國有金磚五國的差,七國集團有七國集團的差,它們的問題是不一樣的。
智慧敏銳的政治家,實際上都已認識到了時弊癥狀,當下各國各區域出現的危機,並不是對方的問題,而是自己的問題。我認為美國有兩個年輕的政治家,思維清晰、觀察敏銳,一個是盧比奧,一個是沙利文,兩人都是 70 後,盧是 72 年生,沙是 76 年生。我注意到他們一個很重要的觀點:一是西方沒有能夠改變中國,是中國改變了西方;二是我們今天的問題,不是中國的問題,而是我們自己的問題。這就很有見地,一針見血。同樣中國也是,說什麽美國打壓了中國,美國能把中國怎麽樣?其實還不是中國自身的政治經濟體制問題嘛!
中國是中央領導層出了問題
萬潤南:中國的政治改革說了半個世紀,鄧小平無論怎麽說還是邁出了一大步,不管怎麽說,後來的江澤民、胡錦濤也算是「鄧規江胡隨」了,到了習近平,改革之路之途卻戛然而止。習近平這個人又壞、又犟,還又蠢,把中國帶入了目前的這種狀態。說實在的,眼下中國是在吃老本,是中國 40 年改革開放的紅利,現在有好多老百姓實際上是在吃存糧,因為前一段大家發了財嘛,有點存款。經過習近平的三年清零,到現在又是胡搞,為了一個雄安,為了他的面子,可以把人民不當人。
總而言之,中國的問題,是一團亂賬!但即便是這樣,中國再爛,也解決不了美國的問題,反之美國那邊問題再多、再爛,也解決不了中國的問題。金磚五國各有各的問題,這些問題當各國自行解決。
同理,七國集團與金磚五國兩邊,如果都用這種態度,我為什麽說態度很重要,這涉及到半球化以後的結果,最壞的結果就是兩個陣營之間的戰爭。現在實際上又是一個康波周期開始了,上世紀20 年代正是美國大蕭條,怎麽解決的問題?兩次世界大戰解決的,現在又是 20 年代,又遇到一個新的康波周期,而且現在的形勢,俄烏戰爭已經在打了,朝鮮半島、臺海、中東都是劍拔弩張,所以這種半球化以後,一個最壞的結果,最後就是靠戰爭解決問題。
人類已面對世界大戰危險
田牧:根據世界大戰歷史觀察當下:
一、按國家利益劃分的兩大陣營。一戰時期,出現了「德、奧、意同盟國」和「英、法、俄協約國」;二戰時期,出現了「德、意、日軸心國」和「美、蘇、英、中、法等同盟國(最終拓展至 57國)」。俄烏戰爭以來,世界格局從美、中、俄、歐盟的「三國四方」格局,逐漸匯聚成清晰的國際雙邊集團對峙與博弈,一方是美歐的北約、七國集團力量,另一方是中俄為首的「金磚集團」、「上合集團」、南南合作抱團,形成集團性對峙與抗衡。
二、戰爭模式在升級。「一戰」主要打的是機槍、手榴彈、火炮等的塹壕戰;二戰打的是海空跨洋跨洲大戰;這第三次大戰,就不再是普通意義上的戰爭格局了,應該是美中已在外交戰、經濟戰、科技戰、軍事戰等全方位展開,而金磚五國峰會、上合組織峰會、北約峰會、七國集團峰會等,應該被視為美中的外交之仗。
三、老萬所說的進入新康波周期,半球經濟、集團陣營分庭抗禮的最壞結果,就是世界大戰解決問題。剛剛過去的七國峰會高潮,成為金磚峰會的襯托與參考點。世界已進入了「超限戰」,即超越「界限」的戰鬥、模式與戰爭。
筆者也認為戰爭避免不了,人類歷史是伴隨著戰爭而來,它是社會發展進步的必然程序和過程。設想一下,人類歷史倘若沒有戰爭,人類可能至今仍然停留在原始的洞穴社會。當然,戰爭同時又威脅著人類的生存,但威脅是暫時的,發展才是永恒的。戰爭猶如人類發展的臺階,人類社會是在戰爭的臺階上,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回眸審視「一戰」、「二戰」走過的歷程,一次戰爭就是一次社會經濟、科技綜合飛躍的進步。不過,戰爭對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有多少積極意義,值得商榷。
美國提供「去美元化」機會
田牧:老萬談到金磚五國的政治背景,實際上是離心離德的,比如印度這次都不想赴南非與會,因為美國給印度提供了不少好處,而且歐盟也在積極拉印度。面對美歐強大的工業國經濟後援,印度難以選擇,孰輕孰重,當然利益為重,這是鐵一般的真理。中印本身新仇舊恨,難以相處與磨合。當初印度在美國不理、歐盟不要的境況下,加入金磚國家,借助俄中力量,也是沒有選擇的入群。
廖天琪:我有兩個問題:一是既然金磚國家問題多多,印度、巴西兩國反對擴容,但不久都有改變,莫迪總理還是決定親臨約翰內斯堡赴會,巴西與印度都表態,不反對擴容,改口道:如果這些國家能夠遵守峰會制定的規則,我們也歡迎他們加盟。
二是申請加入金磚組織國家不斷增加,眼下有 13 個國家正式提出申請,根據最新數據,有 40 個國家希望加入金磚組織,既然金磚組織有這麽多的問題,為什麽它們要申請進入?難道這些國家是盲目所為嗎?
萬潤南:這是個好問題。應該說,金磚五國只是一個群組名稱,但對中國來講非常重要:第一有助於去美元化,加入金磚集團的國家越多,去美元化就不再是單打獨鬥,而是連成片狀、形成板塊、乘勢而上。今年總部設在上海的金磚銀行建立,至少美歐一統世界金融體系的局面,被金磚銀行的誕生而改變。
第二半球化經濟必須有獨立的金融系統與貨幣。世界銀行也好,國際貨幣基金也好,其中有個嚴重問題,就是結算貨幣是美元,國際金融最後裁決權是美國。美國債務危機、每年的經濟收效入不敷出、依靠大批印製美元、增加國債發行量,最終由使用美元的國家共同逐步消化和承擔。歐元的建立,就是在盡量規避美元的收割與蠶食。
第三去美元化還得循序漸進。中國沒有大張旗鼓宣誓去美元,在國際貿易中最好的去美元化,就是用自己的本幣結算開始。本幣結算是過渡期,因為當下中國經貿在整個世界範圍內所占比重和份額太少,中國政府並沒有提出用人民幣結算,而是提出用本幣結算。有道是:二人結伴,三人成行,多人成勢。所以參與的成員國越多,去美元化的步子便可加快與更加穩健。
最後還有個概述,盧比奧和沙利文的結論:中國能夠獲得這種機會,是美國倡導的。
比如伊朗,美國制裁它,不讓伊朗使用美元,它與中國貿易只能使用人民幣結算。這個世界還有不少國家,借了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的錢,現在美元不斷加息、瘋狂加息,結果加重了這些國家的債務負擔。中國站出來表示:中銀借你美元償還債務,將來可用人民幣歸還,做一個「債務置換」。這樣一來,原來欠美元的債變成了欠人民幣的債,人民幣在國際上的流通量便會增大,需求量也會隨之增加,所以這個機會也是美國提供的。
另外這次美國加息,有一種說法,是為了收縮流動性,讓美元回流,回流以後,借美債的國家利息高了,負擔不起,馬上要還,又還不上,那這些國家的經濟就要破產,最後只能以優質資產(比如能源、礦山等好東西),作為資本抵押給美國,美國豈不是唾手可得,美國玩金融老於世故、了若指掌。
金磚國家共同貨幣展望
廖天琪:今年 4 月,俄羅斯國家杜馬副主席巴巴科夫宣稱,金磚國家正在討論創建某種金磚貨幣,可能是某種數字貨幣,預定在8 月的金磚國家峰會中討論。巴西總統盧拉也積極倡導建立金磚國家共同貨幣。金磚集團正在創建一種新的支付媒介,建立在「不捍衛美元或歐元」的戰略基礎上。也有報導,這種新貨幣將由黃金和其它大宗商品(如稀土元素)擔保。
萬潤南:去美元化,巴西是一馬當先,當年巴西就是以資產抵押,被美國收割的,巴西對此有切膚之痛。
巴西曾經是發達國家,已步入發達國家門檻,自己能造飛機,製造業很強,自然資源豐富,礦產儲量占世界前茅,糧食自給自足,人民豐衣足食。當年遭遇到美國一波收割,巴西的好多農場都變成了美國資本。
上世紀 70 年代,在美國低利率資金的吸引下,巴西、阿根廷等拉美國家借債發展經濟,推動了 70 年代拉美的經濟繁榮。據統計,1970 年拉美外債總額僅 212 億美元,到 1982 年已攀升至 3287 億美元,增長了 15.5 倍,拉美債務急劇飆升。隨著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美元指數回升,國際資本大量流出拉美地區,以投資美國期貨、國債和證券的方式回流到美國,從而拉動了美國三大市場牛市,依靠借債的國家無力償還債務,債務危機全面爆發,各類資產價格暴跌,隨後美國資本殺了個「回馬槍」,狠狠地剪了一把拉美經濟的羊毛,巴西也是其中之一。
盧拉這回在中國流著眼淚,講述借債發展巴西遭遇「割韭菜」苦果,這是拉美國家幾十年來的飲恨。所以盧拉主張要去美元化,以人民幣結算。金磚銀行總部設在上海,第一任董事會主席是巴西前總統迪爾瑪·羅塞夫。
廖天琪:2014 年金磚集團創建了 1000 億美元的開發銀行和價值超過 1000 億美元的儲備貨幣,新開發銀行(NDB)俗稱金磚銀行,建立了規模較小的聯合儲備借貸體系,輿論稱之為「迷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
萬潤南:這是大事,意味著美國在全世界的金融霸權,或者說一統金融天下被分割成了兩半。
田牧:我認為不會那麽順利,更不可能這麽快速,金磚集團存在很多的弱點,各國的政治制度差異、經濟體制的不同,一旦國際政治發生大的異動,金磚集團的凝聚力是否會出問題?這些都會影響金磚集團的經濟合作與發展。
萬潤南:當然人民幣問題不少,但解決的辦法,只能在前進中逐步克服與修正,關鍵是方向不變的一路堅持。反過來看七國集團,及美國領導的美歐陣營,問題也是一大堆,美債發行了誰買?不斷加息到什麽時候是個頭?美國還不是也坐在風口浪尖上,頂著很大的風險。還是那句話,各有各的問題。
解決眼下的問題,大思路應該通過金磚國家去美元化,中國現在的問題是產能過剩,特別是基建材料的水泥、鋼筋等過剩,現在市場一萎縮,這些產能怎麽辦?「一帶一路」為中國疏通產能過剩提供了渠道與銷路,把中國積壓的基建材料、過剩的基建能力,包括富裕的勞動力轉移出去。比如:馬來西亞重啟 1800 億的新隆高鐵(也叫新馬高鐵),全長 350 公里、8 個站點,據說是東南亞史上最大的基建項目。還比如:越南高鐵,起自河內市,止於胡志明市,全長 1,570 公裏,原來由日本公司承建,現日本因故撂挑子,也希望中國出手。中國有強大的基建能力,可為東南亞國家承接建立中國的生產鏈,低端生產鏈,建高鐵,建電力設施等,中國將這些過剩能力投放出去,實際上會得到一個更廣闊的世界市場。中國需要什麽呢?很簡單:糧食、礦產、資源等。
結語:變化是永恒的
我們的警世提醒:
1、拜登總統勝選前後,我們曾預測拜登不會繼續川普政策,堅持美國再次偉大的單打獨鬥,而會聯合民主國家陣營,組團與中共專制獨裁進行最後決戰。後來我們也看到建立了同盟陣營,卻投入到俄烏戰爭中去,為了達到贏得局部均衡戰略與利益,付出了全球戰略的損失與代價。
2、倘若下屆川普選舉獲勝,他更是有言在先,「即刻結束俄烏戰爭」,勝選證明了美國民意民情民聲。那一幕將是什麽情景?國際政治將再次出現新的騷動,歐盟各國這幾年所付出的社會穩定、經濟頹勢、能源斷鏈、財政捐助、武器支援、國際外交、時間精力等重大的消耗與代價,都將得不償失,豈不是重蹈阿富汗覆轍?正如孟子所指的「春秋無義戰」。
3、舉世知悉,川普與普京互相欣賞、息息相通。屆時美國是否會放棄美俄仇恨,如同當年共和黨的尼克森,突然改變反共意志與立場,一頭熱地去擁抱紅色中國,擁抱老毛。更何況川普已沒有下一任競選的後顧之憂,他是否會不管不顧堅持己見?如此,屆時是否會世界大亂?歐俄關系將如何變化?對金磚集團來說,也會出現釜底抽薪的尷尬,可能失去共同的反美支柱,中俄關係如何處理?金磚集團又會憑籍什麽全力合作、共倡盛舉?
【閑話三人行】: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子又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儘管是些閑言碎語,嘮叨些普天之下滿意不滿意的言論,不敢冒然稱是醒世警世之議,聽不聽由你……
萬潤南:中國計算機軟件工程師、企業家、異議人士,於1984年創辦四通公司,1989年因六四事件流亡海外,在海外成立民主中國陣線,並曾擔任秘書長、主席。
廖天琪:國際筆會和平委員會副主席、歐洲之聲社長。
田牧(潘永忠):歐洲之聲主編、民主中國陣線總部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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