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017年出版《那流逝的鄉村歲月》,不是想「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是想把台灣那流逝的鄉村歲月,那些庶民的生活文化,以文字和攝影,留下溫馨美麗的身影和歷史的長久和記憶。
1960年代以前的台灣,還是傳統農業社會,人們都過著以農立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耕生活。鄉村住土角厝、紅瓦厝、竹管厝,牽牛犁田,人工插秧,跪在田裏挲草,看牛會笑;逢年過節,家家戶戶磨米炊粿、綁粽,搓圓。家家養豬養雞養鴨,每天都有公雞啼叫天亮,會飛的鴨子飛上屋頂;三合院大埕曬粟子(稻子),曬番薯籤,人們大多三頓食番薯飯煮番薯籤,吃飯坐八仙桌,喜宴請客食菜尾;神明生日看戲請人客。
1960年代加工出口區設立,中小企業興起,台灣社會急速變動,很快就進入中小企業的工商業社會,大企業也漸多,到處水泥洋房,高樓聳立,鄉村人口紛紛外流。農耕改變,耕種人少,鄉村冷清,老屋日漸無人居住。
近二十多年來,更突變為電子網路時代。
傳統的鄉村歲月文化,已在五十年來的快速變動中,逐漸流逝,越來越消失於人們的記憶中。年輕的一代,對原來的鄉村生活,美好的鄉土文化,已越來越陌生。走入鄉村,到處都是水泥牆,鐵皮屋。
作者在偏僻的大崗山後月世界山村長大,從小過著鄉村生活。家裏世代做田種樹,養過雞鴨豬牛羊。雖然出外讀書,大部分的農事,像上山下田的墾山、種田、跪田挲草、挑擔、插番薯栽、爬樹摘龍眼,看牛放羊;像在家裡的餵雞餵豬、磨米、挲圓,都做過。學生時代寒暑假和平常假日,我是個道地上山又下田的農夫。很多民間習俗的活動,我看過也參加過,像挑東西去拜田頭拜樹頭;神明進香,我也扛過神轎和赤腳過火。
我用一篇一篇的溫馨散文,如說閒話的平易文字,記寫那我所過、所見、所聞之鄉村歲月的點點滴滴,輕鬆趣味。許多年來,我拍攝了一張又一張鄉村生活相片,有文物,也有民俗,皆用來與文字的記寫相對照。一張一張的攝影,都是鄉村歲月的真實記錄。
書中記寫了很多被遺忘的民俗、傳說,和有趣的花鳥蟲魚草木,像鄉村拜地基主的由來,水牛會笑,火雞聽到人的喊叫聲就跟著咕嚕叫,「食果子拜樹頭」是在拜果樹林的土地神。
也介紹了許多先民生活經驗結晶的美好生活俗諺語,像〈目睭看佇粿,腳踏佇火〉〈三日無餾爬上樹〉,每句諺語,皆生動記載著鄉村歲月和庶民生活的苦樂悲歡。
生活即歷史,生活即文化。那流逝的鄉村歲月,勤勞,樸實,溫馨,恬靜,人與土地都很親近。
這些年,我一直在做鄉村歷史文化的保存紀錄,希望有更多的文史工作者,也多做這樣的鄉村文化記錄和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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