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薩克斯痛批川普貿易政策：經濟災難的警鐘敲響

文/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

當全球經濟正處於微妙的平衡之中，一場由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引發的貿易風暴再次震撼市場。知名經濟學家傑弗里·薩克斯（Jeffrey Sachs）近日在土耳其著名度假城市安塔利亞舉行的第四屆安塔利亞外交論壇（ADF）中的一場演講中公開抨擊川普的貿易政策，將其形容為「米老鼠經濟學」，並指出其政策導致全球財富損失高達10兆美元。薩克斯的言論不僅點燃了經濟學界的激烈討論，也讓人們開始重新審視貿易保護主義的後果。本文將基於薩克斯的批評，結合相關數據，深入分析川普貿易政策的荒謬性及其對全球經濟的深遠影響，探討其背後的政治動機與長期隱患。

川普貿易政策的經濟荒誕

薩克斯對川普貿易政策的批判核心在於其對貿易赤字的誤解。川普將美國的貿易赤字歸咎於他國「欺騙」美國，卻忽略了這實際上是美國內部消費超過生產的結果。根據薩克斯的解釋，美國2023年的國民收入約為30兆美元，而支出則達到31兆美元，導致長期經常帳赤字。這種赤字並非貿易政策的失敗，而是政府支出超前收入的直接後果，尤其是美國政府每年約2兆美元的財政赤字。

更令人瞠目的是，川普的政策邏輯類似於個人因信用卡債務過高而怪罪商店。薩克斯以幽默卻犀利的語氣指出，川普的貿易觀念甚至達不到國際貨幣經濟學課程第二天的水平。他批評川普提出的單邊貿易平衡要求荒誕不經，因為市場經濟本質上允許各國根據比較優勢進行分工，而非每筆交易均需平衡。這種觀點不僅經濟學基礎薄弱，更可能破壞全球分工體系。

數據進一步顯示，川普上任後的貿易政策引發市場動盪。薩克斯提到，川普宣布關稅措施後，全球市場在兩天內蒸發10兆美元財富，儘管後來部分恢復約4兆美元，但這場金融血洗暴露了政策的不確定性。這種短視行為不僅損害美國經濟，也讓全球供應鏈面臨崩潰風險，凸顯了保護主義的破壞性。

政治動機下的保護主義

薩克斯認為，川普的貿易政策並非純粹經濟考量，而是政治操弄的工具。美國中西部搖擺州如密西根（Michigan）和印第安納（Indiana）因製造業就業下降而成為川普支持的關鍵區域。雖然自動化技術是主要原因——例如底特律汽車廠從人工組裝線轉為機器人操作——川普卻將矛頭指向中國大陸和墨西哥，試圖以貿易戰迎合選民情緒。

這種策略反映了美國政治系統的腐敗。薩克斯指出，兩黨政治人物因依賴富豪捐款而避免加稅，導致政府轉而通過緊急法令擴大權力。川普利用這種機制，頻繁發布行政命令，例如對中國大陸加徵245%關稅，對其他國家徵收10%至50%不等的關稅。這些措施看似強硬，實則缺乏經濟依據，更多是為了塑造「國家主義」形象，凝聚國內支持。

然而，這樣的政策適得其反。薩克斯強調，貿易是互利行為，停止貿易將使各方受損。對中國大陸的貿易戰尤其不明智，因為中國大陸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僅約12%，而美國則依賴中國大陸的供應鏈。結果，美國電動車市場可能在未來20年拱手讓給中國大陸，凸顯保護主義的短視與失敗。

全球經濟與氣候危機的雙重威脅

川普的貿易政策不僅衝擊經濟，也威脅全球合作，尤其是在氣候危機這一人類共同挑戰上。薩克斯作為哥倫比亞大學地球研究所（Earth Institute）前主任，長期關注可持續發展。他警告，川普退出《巴黎協定》並推動煤炭復興，與全球減排目標背道而馳。根據哥倫比亞大學氣候科學家詹姆斯·漢森（James Hansen）2025年1月的研究，全球氣溫在三年內上升0.3攝氏度，過去22個月中有21個月超過1.5攝氏度，遠超10年前設定的上限。

保護主義進一步加劇了這一危機。薩克斯指出，貿易壁壘限制了技術如人工智慧晶片的自由流通，阻礙開發中國家提升生產力，進而影響氣候適應能力。同時，全球債務佔GDP比例已達328%，若關稅導致通膨上升和利率提高，許多國家將難以支付債務利息，甚至犧牲教育和醫療預算，這將加劇貧富差距和社會不穩定。

此外，區域整合成為應對保護主義的出路。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建議，國家應深化與鄰國的貿易聯繫，例如新加坡和英國可維持10%關稅，而孟加拉（Bangladesh）和波札那（Botswana）面臨37%關稅的國家則需尋求區域合作。然而，這一過程耗時漫長，無法立即緩解川普政策帶來的衝擊。

長遠隱憂與國際應對

薩克斯警告，川普的政策可能標誌著全球化終結的開端。若保護主義成為主流，全球人均GDP成長可能停滯，甚至倒退。貝森特補充，人口老齡化（如歐洲僅冰島和葡萄牙維持人口穩定）與高債務將成為成長的「速度限制」，而貿易戰可能加劇這些問題。

面對美國的「流氓國家」傾向，國際社會需採取行動。薩克斯呼籲其他192個聯合國成員國抵制美國的單邊主義，回到以規則為基礎的多邊框架。中國大陸的成功經驗——如2014年《中國製造2025》計劃和2017年人工智慧戰略——顯示，長期規劃和技術投資才是正道。相比之下，川普的「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態度，無疑將美國拖入更深的危機。

數據顯示，貿易戰已導致全球貿易成長從金融危機前的兩倍於實質GDP成長，降至僅與GDP成長持平。若趨勢持續，億萬人脫貧的成果可能逆轉。薩克斯強調，國際合作是應對氣候危機和高債務的唯一出路，否則人類將面臨經濟衰退與環境災難的雙重浩劫。

結語

傑弗里·薩克斯對川普貿易政策的猛烈抨擊，揭示了保護主義背後的經濟荒謬與政治算計。其政策導致10兆美元財富蒸發，威脅全球供應鏈，並加劇氣候危機與債務問題。雖然短期內市場可能因政策逆轉而部分恢復，但長遠來看，美國若繼續走上單邊主義道路，將損害自身利益並拖累世界。國際社會必須團結一致，通過多邊合作抵禦這場經濟災難的警鐘，否則全球化與人類福祉都將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