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關稅歷史的五大教訓：全球經濟鴻溝的警世寓言

文/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

在全球經濟發展的漫長歷程中，關稅作為一種貿易政策工具，始終扮演著雙面刃的角色。它既能保護國內產業，卻也可能引發連鎖性的負面效應，加劇國家之間的經濟鴻溝。近年來，隨著全球貿易爭端升溫，關稅議題再次成為焦點，顯示歷史經驗對於當代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啟示。本文以關稅歷史的五大教訓為主軸，透過數據與歷史分析，探討關稅如何影響全球經濟格局。從早期保護主義的興起，到 20 世紀的貿易衝突，再到當代全球化下的挑戰，這些教訓不僅揭示關稅政策的潛在風險，也為未來經濟合作提供借鑑。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今天，重溫這些歷史經驗，有助於避免重蹈覆轍，促進更穩健的成長。

關稅的起源與早期教訓

關稅的歷史可追溯至古代文明，但作為現代經濟政策的一環，它在 18 至 19 世紀的工業革命時期逐漸成形。早期關稅主要用於增加政府收入，並保護新興產業免受外國競爭。例如，英國在 19 世紀初實施的《穀物法》，便是通過高關稅限制糧食進口，以維護地主階級的利益。然而，這種保護主義政策卻導致糧價上漲，引發社會動盪，最終在壓力下被廢除。這一事件顯示，關稅若過度側重短期利益，可能犧牲整體經濟效率與消費者福祉。

另一個早期教訓來自美國的關稅政策。19 世紀中後期，美國通過多項關稅法案，如《莫里爾關稅法》，旨在保護北方工業，但卻加劇了南北地區的經濟矛盾。高關稅使南方農業州負擔加重，因為他們依賴進口商品，這不僅激化內部衝突，還阻礙了全國市場的整合。歷史數據表明，當時美國的關稅率曾高達 40% 以上，但這並未帶來持久繁榮，反而限制了國際貿易的流動。這些經驗教訓顯示，關稅政策需平衡各方利益，否則可能加劇經濟不平等與政治緊張。

20 世紀大蕭條與關稅戰爭的悲劇

20 世紀初，全球經濟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動盪，其中關稅政策在 1929 年經濟大蕭條中扮演了關鍵角色。1930 年，美國通過《斯姆特－霍利關稅法》（Smoot-Hawley Tariff Act），將平均關稅率大幅提升至近 20%，旨在保護國內就業。然而，此舉引發其他國家的報復性關稅，導致全球貿易量急遽萎縮。數據顯示，1930 年至 1933 年間，世界貿易額下降超過 60%，這不僅加深了經濟危機，還助長了政治極端主義，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埋下伏筆。

這一時期的教訓在於，關稅戰爭往往具有傳染性，各國以牙還牙的政策只會造成雙輸局面。例如，歐洲多國隨後提高關稅壁壘，進一步分裂全球市場。歷史分析指出，這種以鄰為壑的策略，不僅未能刺激國內成長，反而加劇了通膨壓力與失業問題。值得一提的是，經濟學家普遍認為，關稅政策若缺乏國際協調，極易引發惡性循環。因此，大蕭條的經驗顯示，開放與合作才是應對經濟危機的更有效途徑。

戰後全球化與關稅自由化的成果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國際社會汲取歷史教訓，開始推動關稅自由化，以重建全球經濟秩序。1947 年，《關稅暨貿易總協定》（GATT）成立，旨在通過多邊談判降低關稅壁壘。這一機制在後續數十年中取得顯著成效，平均關稅率從戰前的高位逐步下降，促進了國際貿易的蓬勃發展。數據顯示，1950 年至 2000 年間，全球商品貿易量成長超過 20 倍，同時各國經濟也呈現穩定成長，顯示自由貿易有助於縮小經濟鴻溝。

1995年，世界貿易組織（WTO）取代 GATT，進一步強化關稅規則與爭端解決機制。這一時期，許多開發中國家通過降低關稅，成功融入全球供應鏈，例如東亞經濟體的快速工業化，便得益於此。然而，自由化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某些國家在開放市場時面臨產業衝擊，這提醒我們關稅調整需循序漸進。總體而言，戰後經驗顯示，關稅自由化雖有挑戰，但長期來看能促進資源優化配置與全球繁榮。

近代關稅爭端與中美貿易戰的啟示

進入 21 世紀，關稅議題再次升溫，其中以中美貿易戰最為引人注目。2018 年，時任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以貿易逆差為由，對中國大陸商品加徵高額關稅，引發大陸的報復措施。這場爭端導致雙邊貿易額下降，並波及全球供應鏈。數據顯示，美國對大陸關稅平均稅率從 3% 左右升至 20% 以上，而大陸則對美國農產品等實施反制關稅，造成兩國消費者物價上揚與通膨壓力。

這一事件顯示，關稅在現代經濟中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例如，美國製造業並未因關稅而顯著復甦，反而因進口成本上升而削弱競爭力；大陸則加速產業轉型，以減少對外依賴。同時，全球經濟鴻溝因貿易壁壘而擴大，開發中國家更易受到波及。教訓在於，單邊關稅政策在全球化時代難以奏效，反而可能加劇經濟不確定性。因此，當代關稅爭端提醒我們，應以對話與規則為基礎，解決貿易摩擦。

未來展望與教訓的應用

面對當前全球經濟挑戰，關稅歷史的五大教訓提供寶貴指引。首先，關稅不應被視為萬靈丹，需綜合考量國內外影響；其次，國際合作是避免貿易戰的關鍵；第三，關稅政策需適應全球化現實，避免孤立主義；第四，數據驅動的決策有助於評估關稅效果；最後，長期經濟成長應優先於短期保護。例如，在應對氣候變遷或數位轉型等新議題時，關稅可與其他政策工具結合，以促進永續發展。

展望未來，各國應透過多邊機構如WTO，推動關稅改革與透明化。同時，新興經濟體如大陸，可藉此機會調整產業結構，減少對傳統關稅的依賴。歷史顯示，經濟鴻溝的縮小有賴於開放與創新，而非壁壘。因此，政策制定者應從過去汲取智慧，避免重複錯誤，以實現包容性成長。

結語

關稅歷史的五大教訓，如同一面鏡子，映照出全球經濟的曲折發展。從早期保護主義的失敗，到 20 世紀貿易戰的災難，再到戰後自由化的成果，這些經驗顯示關稅政策深遠影響經濟鴻溝與社會穩定。在當代，中美貿易戰等事件進一步強調了合作與理性的重要性。總而言之，關稅雖是國家主權的體現，但其運用需謹慎權衡，以避免加劇全球分裂。唯有從歷史中學習，才能邁向更公平、繁榮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