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台灣作家的條件

不欺騙是知識分子的良心；不受騙是作為一個人的尊嚴。

在這個世上，尤其在台灣，不誇張地說，沒有一個人沒有被騙過。社會上的詐騙手法，花樣百出，令一般人很難提防。所謂『賊公計，狀元才』，騙子往往利用人性的弱點來行騙。騙財、騙色、騙學位、騙名聲、騙地位，無所不騙。騙到最後，連國家也可以被騙。不被騙者幾希？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這是『中國古人』的名言。近代共產中國流行一句更生動的名言：『十億人民，九億騙，還有一億在訓練』。中國共產黨以高明的騙術起家。二十世紀中國的命運很荒謬，而且可悲。知識分子既被騙，又騙人。一路騙、八路騙，騙倒國民黨。好像是一種基因病，加上傳染性高，『中國國民黨』在台灣就編教科書騙台灣小孩，『我們都是中國人』、『我們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一路騙，騙一整個世紀。連孔孟四書論語，都拿來做騙術的道具。我們到後來，從國民黨專制獨裁統治荼毒台灣，終於看穿這套『中國把戲』。

這一套騙術之所以高明，是因為這是一套『欺心之術』。高明到自己受騙都不知道，還打從心底相信。中國人就這樣被『陽儒陰法』的獨裁者騙了兩千年。至今還沒有醒過來。原來這『欺心之術』的病，是既欺人也自欺的病。在中國學術找不到解藥。

中國人一向以『中國人最聰明』為傲。既使在八國聯軍、甲午戰爭之後，仍然不願意承認西方進步文明的優越性，而一直堅持『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以為師法西方『船堅砲利』，就可以超越西方。中國人到現在還不願意承認中國今天的落後，是政治制度上的落後所導致的結果。中國還相信專制制度優於民主制度。他們不知道專制統治扼殺了思想的自由、扼制了人性的自覺，這是一個人從內到外的禁錮，也是一整個國家發展的禁錮。西方進步國家的人民看起來很混亂而且難以統治，但這正是民主制度尊重人性自由的現象，更是思想解放自由發揮的強項。西方的學術和科技的優越和活力，正是從尊重這個人性的基礎才得以發揚光大的。

中國一整個世紀的『強國崛起』，走的還是一個落後的思想輪迴。中國人和整個中國學術界實在可惜。如果我們看1900年弗洛依德如何發現潛意識學說，如何影響西方的心理學和哲學思想，如何連藝術和文學界也發展出『超現實主義運動』，探索人性的真實，並對政治和社會的進步產生重大的影響。我們也因此發現中國人思想的迷思和僵固在哪裡。

『主義的魅惑』是一個一輩子『被騙』甚至『自欺』而不自知的作家的自我覺醒之路。我自己的反省是：創造不易，覺醒更難。台灣脫中入歐，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