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公益活動【鄭春鴻專欄】配角人生

【鄭春鴻專欄】配角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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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病人與癌症病人一見面,很容易在非常短的時間成為知心的朋友。一旦在心靈上搭上了線,彼此就可以打開心內的門窗,很自然地說出老朋友之間才說得上的人生故事。而這些故事,有不少是他們甚至不曾向親人吐露的故事。

大家交換了故事之後,免不了要探究彼此的共同點。 癌症病人在本質上、在性格上,在情感運作上,到底有哪一些同質性;而這樣的同質性,會不會也是他們罹患癌症的因子之一。

癌症病人的同質性

癌症病人族群之間是一個不那麼公開的,甚至有點隱密的族群,一般人談話若說不上心頭,真情是不願流露的,癌病人人之間更是如此,大多數的癌症病人Line族群,是不歡迎非癌朋友加入的。

在眾多我們彼此發現的病友同質性上,有一些大家都基本同意的。雖然沒有特別設計問卷做調查,但是病友之間有一種無以名狀的默契,這些「共識」比起行為科學的調查常更令人,至少更令病友們信服。

沒有配角,只看主角,慘不忍睹

電影《動畫人生Life, Animated》,劇中有一位特別喜歡迪士尼卡通影片「配角」的自閉症的男孩歐文。「配角」這兩個字,忽然讓我想到,癌症病人的人生會不會基本是一個「配角人生」?

歐文內心住著一個動畫人物的世界,不是那些英雄人物,不是小美人魚,白雪公主,獅子王辛巴或者阿拉丁,他的世界裡的「主角」是幫助美人魚的小螃蟹,小矮人,辛巴身旁的狒狒或者鸚鵡,他們都是動畫中的「配角」。我印象中的迪士尼卡通「配角」有的比較拉風,比如小飛俠裡的小叮噹、小美人魚裡的小比目魚、阿拉丁裡的Iago、花木蘭裡的木須龍;也有一些形像沒那麼突出的,比如獅子王裡的娜娜、小熊維尼裡的Eeyore、泰山裡的Ter、風中奇緣裡的蜂鳥、公主與青蛙裡的艾樂兒、美女與野獸裡的歌劇演員衣櫃。這些「配角」,好像在角色上可有可無,對故事的主軸不那麼起得了甚麼作用。但是,如果你在看卡通時,遇到上配角出現就真的「快轉」不看,而只看主角的戲。那將是一個怎樣的狀況呢?  「慘不忍睹」,就這四個字。你相信嗎?

癌症病友過的是「配角人生」嗎?

從前述的癌症病人性格的同質性看來,似乎有很多病友就是那種人生裡的「配角」。老闆、主管不一定事是主角;伙計不一定是配角。誰是主角?誰是配角?或許你可以這樣驗證看看。你有些同事請一個禮拜的假,或請一個月、一年的產假或陪產假,辦公室好像沒發生甚麼不方便,公文照跑、活兒照幹。但是偏偏就有一、兩個同事,只要一、兩天沒來,大家就覺得不舒坦。或許日常工作還是可以完成,但就覺得疙疙瘩瘩地,或甚麼都落掉一點甚麼,就是不完美。我們家中的母親亦復如是,平常看媽媽好像也沒做甚麼事,必須等到媽媽出門旅遊,或是生病住院一段比較長的日子,大家才會突然發現,一個家可以正常運作,媽媽的份量有多重。  癌症病人的同事、癌症病人的家人,就經常被人有這樣的感覺。

那些被大家忽略的,成天在家的阿公、阿嬤、爺爺、奶奶,看來好像都沒有甚麼事情幹,都在「等吃飯」。但是他們卻是兒女相聚最關鍵的「原因」,「回家看爸爸、看媽媽」是兄弟姊妹相見的根本理由。台灣俗諺說 : 「父死,路就遠;母死,路就斷。」意思是父親過世之後,返鄉之路似乎便遠了,使人懶得回家;母親過世了,就連回家的理由都沒有了。」你說,這些老人家是「主角」,還是配角呢?

歐文做了一本繪本,名叫《配角守護者》(Protector of sidekicks),電影導演也把歐文繪本故事做成質感非常好的動畫。歐文在迪士尼動畫中構築他自己的人際及生命意義。不知怎地,他看到了sidekicks的特別意義,希望自己成為「配角守護者」。

編劇人大罷工,電影電視索然乏味

外表亮麗,言談舉止吸引人的風頭人物,他的背後一定有一群苦幹實幹的配角在為他幫襯.這讓我想起2007年底至2008年,美國東西兩部編劇工會聯合罷工運動。這是史上最大一次編劇人罷工事件,雖僅14周的罷工,不但使好萊塢的電影拍不成,電視機前的觀眾,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他們看的電視劇,談話性節目,綜藝節目,甚至於新聞報導,突然怪怪的,大家說起話來,不但不會逗人發笑,簡直聽不下去,索然無味、沒頭沒腦、沒因沒果、不知所云。編劇人的集體大罷工讓洛杉磯損失32億美元。

美國東西兩部編劇家組成的編劇工會是美國演藝圈一個非常重要的組織。它由一群富有天分的編劇組成,涵蓋了電影、電視劇、脫口秀等各種類型的娛樂節目。這些連配角都稱不上的幕後工作人員,他們往往藉著在舞台上穿著光鮮亮麗的演員、名嘴、新聞主播的那一張嘴,說出他們在心裡運籌已久的思想與內容,表達他們對時事的即時觀點。

一個光棍十個幫襯

這些幕後的編劇人員,都在為那一些在舞台上在螢幕上在電視上受人崇拜的偶像,劇中的男女主角「抬轎子」。抬轎子是要付出艱辛體力的苦差;而今天,卻演變成一種說好聽點,叫共創雙贏;說難聽點,就是「文膽」、「保鑣」。沒錯!一樣是轎子,確實有「文轎」、「武轎」之分。「文轎」屬於「文」的神明的乘,如媽祖、觀音之類,文轎比較重。「武轎」則是給五府千歲之類的武神坐;表演時大都要走七星步,而且會一直搖晃轎子,轎子雖比較輕,但轎夫比較累。

「文膽」聽起來好像比較高貴一點,其實他不過是另外一種不需要替主子擋子彈的「保鑣」,都不是那麼「體面」的稱呼,比起「配角」還算劇中的一個「咖」(cast),他們連個名姓,一般都不被公開的。有一個傻男子在美國的海關突然大不喇喇地說他自己是蔡英文總統的「文膽」,真惹人笑話,哪有人說自己是別人的一個「小器官」。他這種角色就等於是蔡英文出門為她寫演講稿等小東西,抬「文轎」的轎夫。年金改革之後,出現了很多「陳抗」,蔡英文出門常被前來抗議的民眾堵車,走到哪裡還要防備被人丟鞋子。那些身邊的維安人員以及各地的警察,就等於是幫蔡英文抬「武轎」子,較之「武轎」,抬「文轎」經常是廁所裡的馬桶。為人抬轎子,都要承擔很多勞苦,並且常常有功沒賞,弄破要賠只能啞巴吃黃連。印象裡,只有早年政壇「小鋼炮」的朱星羽,最懂得珍惜為他「抬轎子」的人,過年都會包10萬元的大紅包犒賞助理。

俗話說;「一個光棍十個幫襯」,意思是一個好漢也要十個幫襯的,沒有大伙兒的幫忙,是做不成好漢的。《初刻拍案驚奇》說:「他只道眾人真心喜歡,且十分幫襯,便放開心地大膽呼盧。」連賭博也要友人在旁邊夭喝,才有「賭膽」。《老殘遊記》:「你就半嘯半擊磬,幫襯幫襯音節罷。」唱卡拉OK有效果的鼓掌聲,演鬧劇也要在某些哏配上假笑聲。說書人要有人現場打氣捧場,不敲鑼打鼓么喝兩聲,怎麼精彩得起來。抬轎子轎夫、在旁邊夭喝、雞鳴狗盜之徒,經常是讓戲感更強,讓主角更鮮活,在現實人生讓任務出得更圓融的關鍵人物。

成功的人生必須先從「老二」做起

偏偏世人大多希望當主角,在台上招搖風光。沒有當上主角,給個配角當就覺得心裡委屈。而只有那一些有大智慧的人,才有所謂「老二哲學」。

華人當中, 20世紀最有世界觀的文明人之一,林語堂先生當之無愧。林語堂自小聰敏,學習力極快,但因不耐中學教育體系,始終故意維持第二名的成績,可視為小小的反叛。他後來曾自述:「從中學到大學,我都是以第二名畢業的,因為總有一個認真用功的傻瓜贏過我。」但這個第二名學生,僅以三年多的時間,便拿到哈佛大學、德國萊比錫大學博士學位。

星雲大師也提倡「老二哲學」理念,他提到佛法說萬法相互緣起,故法法平等,每一法都可以是「老大」,也可以都是「老二」。他說,紅花如果沒有綠葉圍繞,怎能顯得嬌媚動人。若想展現成功的人生,必先從「老二」做起,不強出頭,隨緣隨分。反觀,歷史上許多英雄豪傑,如三國時代周瑜由於好勝心強、不服輸,在沙場中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慨歎說:「既生瑜,何生亮?」最後渾身是傷,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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