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學校藝文【鄭春鴻專欄】耳際的蟲聲 ...

【鄭春鴻專欄】耳際的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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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鳴,我把它當作一種想像力的呼召。聽不見蟲鳴的人,一生都要為了與想像力有著無情的隔膜所苦。想像力的缺席使得人生的虛構力無法成就。

攝影 / 陳春材    文 / 鄭春鴻

在星光的傳說當中,據說甲蟲往往是由精靈和鬼怪所變化來的,因為牠的軀體很小,可以做鑽入人的耳朵裡的,令人坐立不安。英文中說的bug in the ear,耳朵裡的甲蟲,常常被視為是事先給人的暗示、警告或機宜,或者是一種靈感以及事先的提示。

一個太忙碌的人,就算你拉著他的耳朵,大聲地對他示警,他都可以神態優雅地跟你微笑點頭,但是一句也沒聽進去;更不用說一隻小小的甲蟲進入他的耳朵,以微弱的聲音想要給他一點機伶的提醒,他當然就更聽不到的。那些有福氣聽到甲蟲告誡的話語之人,一般都是在心靈獨處的時刻。

你經常獨處嗎?獨處不是專指左右無人,反而是指其人耳目全開,準備好接納別人的那一刻。換句話說,一個願意接納別人的人,儘管每天都生活在吵吵鬧鬧的環境,但是他可以在心情上潛入獨處之境;而一個耳目只關心自己的人,即使隱居山林,但是卻可能從未嘗過獨處的滋味。總之,獨處就是真正做自己的主人的時光。

我們的一生,每天努力的,絕大多數是爭取讓別人接納自己的事;也因此當我們好整以暇準備好全心迎接一隻甲蟲光臨耳際的時刻,就變得十分稀有及珍貴。這麼說或許不夠具體,我們試著用一些實例來一起反省自己是否經常準備好「耳目全開」式的獨處。

最常出現在生活上的,當我問候與人見面,無論和對方熟不熟,都會問:「最近怎麼樣?」,接下來,你可曾真的很仔細地傾聽對方的回答嗎?沒有。事實上,大多數人根本不在乎對方最近怎樣的,連朋友最近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感興趣,更別說願意傾聽他對這事有什麼心情了。

而,你幾乎不敢相信,經常地,那甲蟲的聲音是夾雜在這位朋友回答你的瑣事之中,你一直猛點頭,卻聽而不見。

真正的獨處,不特指一個人,也不需要任何的儀式,但是需要一點心理準備。有人儀表總是保持整潔,即使並不是在等別人的拜訪;家總是保持得很乾凈,每年似乎只需要做兩次大掃除;但是不可一日無電視;並且相信「懶散」的一天是失落的一天,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的一天,也是失落的一天;當朋友很長時間沒有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會產生一個念頭︰給朋友打電話。越嚮往獨處之妙趣,心就越靜不下來,家裡總是有一些能夠招待別人的東西,剛開始有點獨處的預備心時,卻莫名地緊張起來,比平時吃喝得更多。無法獨處的真正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一整顆心,完全沒有空隙,都被填滿了。連一隻蟲子也容不下的一顆心,怎麼還聽得到蟲鳴呢?

蟲鳴,我把它當作一種想像力的呼召。聽不見蟲鳴的人,一生都要為了與想像力有著無情的隔膜所苦。想像力的缺席使得人生的虛構力無法成就,儘管哲學家指出虛構性和想像力的難題必須分開。「虛構的真理既不能歸結為想像力,也不能直接依賴於想像力」。聽不見「蟲鳴」的人是因為我們的抵抗反應,它可能由於各種因素而有所不同,例如我們持有的更多信念,承諾和價值觀。這種抵抗,說穿了就是來自於過多的人造知識。也有哲學家將想像力難題視為性格規範,而不是心理規範。富有想像力的謎題令人費解,它與虛構性謎題一樣。

有人批評在「想像的抵抗」中使用「抵抗」一詞,某些哲學家選擇使用「想像力失敗」代替「想像力抵抗」,認為「想像抵抗」是一些現象的總稱,有些人寧願不是用抵抗而是無能來解釋。由於沒有能力,只能接受了想像力抵抗的困惑。

讀到聖經詩篇139篇,這種想像力的抵抗,聽不見「蟲鳴」的悲傷,忽然有了新的看見。詩人大衛問上帝 : 「我往哪裡去躲避你的靈?我往哪裡逃、躲避你的面?/ 我若升到天上,你在那裡;我若在陰間下榻,你也在那裡。/ 我若展開清晨的翅膀,飛到海極居住,/ 就是在那裡,你的手必引導我;你的右手也必扶持我。」大衛又說 : 「我坐下,我起來,你都曉得;你從遠處知道我的意念。/ 我行路,我躺臥,你都細察;你也深知我一切所行的。/ 耶和華啊,我舌頭上的話,你沒有一句不知道的。/ 你在我前後環繞我,按手在我身上。/ 這樣的知識奇妙,是我不能測的,至高,是我不能及的。」

詩人的引導,肯定上帝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及永恆,等於清空了心中抗拒想像力的糟粕,唯有將這樣的糟粕清空道一點都不存,才能聽見蟲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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