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枯寧專欄】氣候變化威脅人類的健康權？

伊莎貝拉·卡明斯基(Isabella Kaminski)發表在《柳葉刀》(The Lancet)上的<氣候變化是否威脅到人類的健康權？>(Does climate change threaten human right to health?)指出一個幾乎不被重視的新聞：在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案例中，一個代表 2000 多名瑞士老年婦女的團體將在歐洲人權法院辯稱，未能緩解氣候變化造成的極端高溫會威脅到她們的生命權以及對家庭和私人生活的尊重

文 / 巴枯寧 綜合報導

去年夏天該市最熱的一天，日內瓦的溫度計達到了 38·1°C 的酷熱峰值。雖然這略低於 2015 年瑞士首都 39·7°C 的每日最高氣溫和 2003 年格羅諾市 41·5°C 的全國最高紀錄，但持續的高溫使 2022 年成為瑞士有記錄以來最熱的一年。

熱浪促使一家瑞士報紙宣布「歐洲正在遭受苦難」，政府警告公眾，尤其是南部地區的老年人，他們的健康處於危險之中。

意識到這種危險，一群 64 歲以上的瑞士女性在 3 月底踏上一段不同尋常的旅程，前往斯特拉斯堡，在歐洲人權法院辯論她們特別容易受到與氣候變化相關的氣溫上升的影響。Klima Seniorinnen 代表 2000 多人並得到瑞士綠色和平組織的支持，他們表示，減緩全球氣溫上升的行動不足是對他們人權的侵犯，並要求他們的政府採取更多措施來減少碳排放。

歐洲人權法院審理的第一起氣候變化訴訟

儘管全球範圍內已經發生了大量的氣候訴訟，但這將是歐洲人權法院審理的第一起此類案件。為最重要的案件預留的法院大審判庭將在同一天考慮另一起氣候變化訴訟，該訴訟由格蘭德辛特市前市長針對法國政府提起。

第三起案件由六名葡萄牙年輕人針對 32 個國家提起，包括所有歐盟成員國、英國、挪威、瑞士、烏克蘭和土耳其，將於秋季開庭審理。在這種情況下，該組織聲稱政府在氣候變化問題上不採取行動是對年輕人的歧視，並對生命構成切實的風險。它特別指的是 2017 年在葡萄牙造成 100 多人死亡並且因氣候變化而惡化的森林大火。年輕人還認為，氣候變化引起的熱浪會減少鍛煉、戶外活動和睡眠質量的機會，從而影響他們的身心健康。

其他與氣候變化和健康有關的案件已提交法院審理，但仍在等待是否會受理，其中包括一名患有溫度依賴型多發性硬化症的男子對奧地利政府提起的一起案件。

2019 年全球有 345,000 老人因高溫死亡

蘇黎世 Ettwein 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Cordelia Bähr 是 Klima Seniorinnen 的代理人，她表示，他們針對瑞士政府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案件將依賴於一系列科學和法律證據。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 (IPCC) 的專家報告將提供物理科學依據，詳細說明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上升影響氣候的複雜方式、對人類和生態系統的負面影響，以及保持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低於 1·5°C 升溫。他們還將提到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氣溫上升正在損害公眾健康。一個例子是 2021 年對包括瑞士在內的 43 個國家進行的一項研究，該研究將 1991 年至 2018 年間與暖季高溫相關的死亡中的 37% 歸因於人為氣候變化。

此外，他們可以提供證據表明老年人更容易受到傷害。2021 年《柳葉刀》關於健康和氣候變化的倒計時估計，2019 年全球 65 歲以上的人群中有 345,000 人因高溫死亡；比 2000-05 年的平均水平增加了 80%。由於人口老齡化和城市化進程加快，歐洲和東地中海地區的人口尤其面臨風險。

老年人的身體很難對極端溫度做出反應

有些健康狀況會使人們更容易受到熱浪的衝擊，例如心血管疾病，這在 65 歲以上的人群中更為常見。生理衰老過程和一些藥物也會降低體溫調節系統的功能適當地，使老年人的身體更難對極端溫度做出反應。

老年人也更有可能患有多種疾病，這使得他們對外部壓力的反應能力較弱。「當你的所有身體系統發生累積變化時，這意味著你對急性事件的補償或反應能力減弱，」紐卡斯爾大學老年病學家兼老齡化教育講師 Ellen Tullo 博士說。「我們經常在感染中看到這種情況，但這也可能包括外部變化，比如主要的極端溫度。如果你年紀大了，身體虛弱並且有多種長期病症，相對較小的侮辱就足以讓你在家裡獨立生活和需要入院之間有所不同。」

依賴他人的醫療服務也會使人們更加脆弱。「COVID 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需要醫療保健的老年人數量突然增加，而基礎設施卻無法應對，」Tullo 博士說。

並且有證據表明，老年人在重大災難中的表現要差得多。例如，在 2005 年卡特里娜颶風以及隨後在新奧爾良及其周邊地區發生的洪水中喪生的人中有四分之三超過 60 歲，儘管該年齡組當時僅佔總人口的 15% 左右。

Klima Seniorinnen 已向法院提交了特別關注瑞士的證據。一項研究發現，在 1969 年至 2017 年間，瑞士 87%（8385 人中的 7302 人）與高溫相關的過度死亡是 65 歲及以上的成年人，這突出表明，在人口老齡化的背景下，極端高溫構成了越來越大的威脅對公共衛生。

而且風險越來越大。最近作為預印本發表的一項調查表明，如果全球氣溫上升 2°C，按照目前的人口趨勢，到本世紀中葉，瑞士每年與高溫相關的死亡率可能會增加近五倍（從 312 人增加到 1274 人）。

婦女和老年人是最容易受到氣候變化影響的人口亞群

Klima Seniorinnen 的法律團隊還試圖證明老年婦女尤其處於危險之中。IPCC 最近關於「影響、適應和脆弱性」的第六次評估報告指出，婦女和老年人是最容易受到氣候變化影響的人口亞群。

伯爾尼大學代表 Klima Seniorinnen 向法院提交的一份專家意見指出，關於老年男性和女性受高溫影響是否不同的證據仍然「稀少」，實驗研究主要集中在年輕人身上並得出「混合結論」關於性對人體體溫調節系統的影響」。

然而，最近的流行病學研究確實表明存在潛在聯繫。2021 年的一項研究發現，瑞士女性死於熱相關心血管疾病的風險高於男性，一項針對瑞士八個城市的研究表明，與同齡男性相比，老年女性特別容易受到極端高溫的影響。

在法庭上，Klima Seniorinnen 的律師將辯稱，瑞士政府有責任減輕這些問題，不這樣做違反了《歐洲人權公約》第二條和第八條，這些條款保護生命權和尊重他人的權利私人和家庭生活。

瑞士政府的目標是到 2030 年將國內溫室氣體排放量比 1990 年減少 34%，該國正式提交給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承諾到 2018 年將所有溫室氣體排放量「至少減少 50%」同一日期。2021 年的公投否決了在國內為更高目標立法的嘗試。

然而，Klima Seniorinnen 表示，政府目前的目標太弱，不代表全球努力的公平份額。Climate Action Tracker的研究認為瑞士目前的努力「不夠」，而 Climate Analytics 的結論是，如果沒有足夠雄心勃勃的 2030 年目標，瑞士「總體上不符合《巴黎協定》的 1·5°C 長期溫度目標​​」。

你不會等到雪崩降臨才在山上建造堡壘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Klima Seniorinnen 希望瑞士到 2030 年將其國內排放量比 1990 年的水平減少 60% 以上，這更符合其他歐洲國家和歐盟本身，他們希望法院命令瑞士改變其法律和行政框架來實現這一目標。

就瑞士政府而言，它並不否認氣候變化是真實存在的並且會影響人類健康。然而，政府堅稱其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下的減排承諾是充分的，並辯稱瑞士的排放量與老年婦女的健康之間沒有直接的因果關係。

它還指出了國內法院的裁決，即老年婦女並非完全受到氣候變化的影響，因此不能說她們的權利受到了特別的影響，並爭辯說，最終，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動是一個政治問題，而不是法律問題。

Klima Seniorinnen 董事會的 74 歲女性伊麗莎白·斯特恩 (Elisabeth Stern) 表示，她對瑞士政府提出的論據水平感到失望。「那種『我們仍然不確定』、『我們不要著急』和『我們還有時間』的心態——我 40 年前就聽到了，我無法忍受。」

3 月的聽證會後，由 17 名法官組成的小組將決定瑞士婦女是否具有受害者身份，以及她們的人權是否受到侵犯。如果發現違規行為，它可以命令瑞士政府採取行動，其判決具有法律約束力。

Bähr 說，由於案件的新穎性，很難知道法院會做出什麼裁決。在之前的判決中，法院強調，《歐洲人權公約》是一份「活的文書」，應該根據公眾態度的變化和其他法律的發展來解釋。在這種情況下，法官將不得不考慮什麼構成對生命的直接威脅以及是否存在因果關係，Bähr 希望他們「非常仔細地審視我們的所有論點」。

對於斯特恩來說，整個案例凸顯了在如何應對不同類型的風險方面的明顯差異。「在瑞士，我們經常談論預防，特別是雪崩，」她說。「當你知道它很危險時，你不會等到雪崩降臨；我們在山上建造堡壘。為什麼不在氣候變化方面有同樣的風險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