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人,資深失智家屬阿桑
照護的故事,只有經歷過才懂。可惜,往往都是家人生病,才被迫面對照護的種種,包括醫療、照護、聘僱外籍看護、送安養機構、處理家中因有人生病而造成的種種問題。看著中風的父親,終於安穩的熟睡,拖著疲憊的身軀,我決定把照護故事,訴諸文字。
以我家最近因之前外看父親中風選擇約滿回國,而新的外籍看護又因為政策關係,要至少三個月後才能入境。疫情期間,收入減少甚至放無薪假,三個月空窗期,我們沒有財力負擔每月約十萬元台籍看護的薪水和食宿。
申請長照服務的經驗猶如在失能家庭傷口上灑鹽
希望有機構可以讓父親暫住,一聽父親重度失智,視力因中風壓迫視神經接近失明狀態,有老化吞嚥問題要餵飯40分鐘,立刻暗示父親要插鼻胃管,怕父親起床跌倒要求「適時」上約束帶,父親因失智引發躁症,要求我們要讓父親鎮靜劑量達到不擾人(就是一直昏睡)。其實只要父親三餐的飯後走最慢速跑步機30分鐘,其實躁症不會發作,但安養院沒有復健這項服務與設備!會主動開口聊天,能以口進食,表達需求的父親,在安養院只能包上尿布插上鼻胃管,等吃飯灌食,等二小時換一次尿布,剩下時間不是躺床就是坐在輪椅。
以父親個性一定抗拒,覺得自己明明會吃飯卻要被插上鼻胃管;為什麼只需要人家帶他去廁所,他可以自己大小便,要包上悶熱不透氣的尿布?為什麼不能在家生活?被遺棄感受油然而生,然後安養院會採取束帶綁床⋯,接著父親拒食不配合,插鼻胃管也會用力咳出來,大概數個月後,就會營養不良而往生,這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
真是付費請人另類安樂死!不,過程還不安樂!
父親要求很簡單,也是符合心理學家馬斯洛(Abraham Maslow)作為人的基本需求:尊重需要 (Esteem needs),愛及歸屬需要(Love and belonging needs)、安全需要 (Safety needs)、生理需要 (Physiological needs)。其實,也不過就只要有人陪他,回應他的需求,帶他出門散布透透氣,就像個嬰孩,需求滿足就快樂謝謝照顧者,安然香甜睡一晚,自在過一天!
失智重症長者,不能被當成嬰孩般照顧?
於是申請長照居家照護,面對卻是要求餵食時家屬要在場協助;因為長照計項計時付費,太費時的餵食,就暗示家屬最好插鼻胃管,並且父親的藥物我必須事前磨好,居服員來時就只是負責灌食。有跌倒風險,所以被要求只能臥床吃飯擦澡按摩,不能下床去浴室洗澡,油性肌膚的父親擦澡完繼續抓頭皮抓下體,我還得再推進浴室洗一次!更不用說,維持父親肌肉不流失和躁症不發作的走跑步機復健,居服員以跌倒風險不願做!但,年紀漸長,誰都有跌倒風險啊!
同時居服員來服務時,家屬必須全程協助,這樣居家照護,家屬哪來喘息?居服員的照護專業在哪?長照體系,這樣照護操作,只是讓父親變成另類人為躺床昏睡的植物人!政府宣導永遠美好,但事實永遠很殘酷。在台灣,只要沒有經濟能力負擔起一個月️至少五六萬起跳的安養費用,人老了病了失智了,是沒有作為「人」的基本尊嚴與人權!沒有工作能力,無法繳稅給政府的重症者,絕對不是政府在乎且施政重點!
青壯家屬面對照護需求,有著二難抉擇:究竟辭職失去收入,失去未來保障,來照護自己親愛家人,那麼自己的家庭,下一代子女怎麼辦?更可預見將來,自己將加入「下流老人」俱樂部,成為貧窮一族!或者,別過頭,忍住對執政政府祖宗八代的問候,按照經濟能力,狠下心把父親送入明知讓父親送死的安養機構!
現代台灣,執政者,怎麼忍心讓自己公民面對讓誰活下來的殘忍生存遊戲?目前台灣關於長照關於失智者的政策,是讓人看不見希望,看不見未來。善終在台灣,是要仰賴個人財富才能擁有,不是政府對人民的承諾!身為非富貴非權貴的台灣人,要求好死,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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