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退之專欄】選舉就像洗牙，也像年終大掃除

我年輕的時候，有一個「特異功能」，當我發現有某一個東西很好，就會在辦公室大張旗鼓地說這東西有多好有多好。大家聽我大放厥辭，同事好像都會跟上。「悶燒鍋」剛出來的時候，我會大吹特吹說它是一個可以得諾貝爾物理獎的大發明，結果沒多久，同事家裡都買了悶燒鍋；有哪一套書非常好，我也大吹法螺地鼓勵大家去買，還幫大家訂書。很快地同事家的書架也都有這套書。內人常說我是一個「超級推銷員」，應該去做直銷，一定會成功。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台灣選舉的時候，我說哪一個人好，我的「推銷術」突然失靈了。大家不但不聽我說，還會跟我嗆。這時我才知道在台灣選舉時，表達自己的意見是不合時宜的，不但很難有人跟自己的看法一樣，太熱心地表達自己，反而會跟別人吵起來，彼此心裡產生芥蒂。

明天就要投票了，我突然心癢癢的，又想要推銷我的看法。現在已經七老八十了，我當然不會又去推銷哪一個候選人最好，我只想說說自己的看法給你做參考。

首先，我想說的是，任何個人都是靠不住的，政黨是由一群利益團體結合在一起的人組成的，更是靠不住。換句話這麼說吧，我們假設每一個出來選的人都是好人，他們一開始可能都很好，很想幫大家做一點事，但是當他們一進政治這個大染缸之後，發現這裡面有很多錢，久而久之，就把錢當紙，明明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錢，是大眾的錢，有時候聽別人講或自己認為，把這些牆角都堆滿的鈔票挪到這裡或挪到那裡，好像不當一回事；更有時候不小心把錢挪到自己的口袋裡，好像也很自然，心想只是暫時放在自己的口袋，保管一下而已。個人如此，政黨更是如此。掃到自己乾坤裡面的錢，反正是為了要實現政黨的「大夢想」，只是暫時保管而已，更是不以為意。但是所有的壞事都從這裡開始；個人和政黨之不可信，也從這裡開始。因此我們才需要遵守一些民主政治的基本設計。

民主政治的基本設計，是經過四年或五年最多連任一屆，也就是八年或十年就要換一個領導班子，目的是唯恐長期執政的領導班子形成固有的利益團體，沒有新陳代謝，有礙於民主的推動，簡單說就是要政黨輪替。如果好人永遠好，壞人永遠壞，就不需要有這種設計。當選民無法相信任何一個人或政黨長期執政都不會變壞，最安全的方法還是遵循民主政治的基本設計，換一個團隊來經營國家。

人都會變心的，並且通常是越變越讓人失望，不會越變越好。基督徒說人要不住地禱告，這是因為過三天好日子，人就會變壞，必須用禱告來清潔自己 。民主政治政黨輪替的設計就像歲末大掃除一樣，除非你有囤積癖，否則我們是不會故意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但是過年前，大家都會想要年終大掃除，就是因為這一年來不經意買的家庭垃圾，家裡始終沒有清潔乾淨的地方，都已經又爛又醜了，還發臭了，所以要發動大家年終大掃除。民主政治的政黨輪替，也像我們去洗牙齒一樣，雖然我們每天都有刷牙，就像公家機關有自己防弊的設計，但是每天刷牙還是刷不乾淨。過一陣子當牙痛了，坐到牙科醫師的診療椅上，還沒有治療之前，醫師會幫你先洗牙，這些陳年污垢如果不清洗掉，就會有嚴重的牙周病，到時候健康的牙齒都保不住。

我們的公務人員，基層行政人員，就有一點像我們的牙齒，不但每天要刷牙，過一陣子對要全口洗牙，才能用的比較久。公務人員為了保住飯碗，為了順利升遷，在工作崗位上很少可以表達自己的意見來反對主管上司的領導。因此經過四年或八年的行政慣性，很容易塑造成固定的權力意識形態，也就是所謂的「被洗腦」。為了讓這些每天幫我們服務的公務人員，更新一下自己的腦袋，四年最多八年大清掃一下，洗牙一下是絕對必要的。

政治中，統治人民、維持秩序的力量為治權，治權屬於政府所有。政府的權力過度擴大，會造成專制，需要人民以政權來加以制衡，這就是所謂的「權能區分」。如果執政團隊和國會民意機關屬於同一個政黨，也就是「一黨獨大」，政權就無法監督治權。這是違反民主政治的設計的。

選總統不是只有選一個人來當家，全國有至少6,000個執政位置，總統都有影響力決定由誰來擔任，因此選總統是選一個團隊。為了讓這個執政的團隊不會腐敗，必須要有另外一個不同的政權來監督他，這是很清楚的。而到了選舉，為了要讓「權與能一把抓」，有野心的政黨都會告訴你，如果不讓他們「一黨專政」就沒有行政的「效率」，這是不可信的。民主政治就是比「一黨專制」的行政效率「變慢」，這是常態，但是它還是比較安全的。除非你不認同民主政治的基本原理，否則你不會選擇「一黨專政」的。

不少人都認為，某一個政黨才能帶領台灣走向民主政治，另一個政黨必然會帶領台灣走向「一黨專政」。這也是台灣選舉的一個「謬區」。台灣的未來是國際政治的一部分，影響台灣未來的因素非常複雜。作為台灣的一分子，我們能掌握的就是「現在」，也就是明天開始，就實行民主政治。保證台灣是一個「權能區」分非常健康的政體，保證台灣是一個政黨輪替的政體，這是台灣有別於中國大陸，讓世界尊敬我們的唯一辦法，也是我們作為台灣選民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