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固專欄】推向戰爭的政客有多可惡?

戰爭有多可怕?把國家和人民推向戰爭的政客有多可惡? 《科學》(Science)的研究指出，即使經過50年，經歷戰爭的人，甚至他們的下一代，「創傷仍然存在」。
阮明一生的前18年都在戰爭中度過。阮在越南北部廣平省長大，該地區在越南戰爭期間遭受了最猛烈的轟炸和砲擊，阮回憶起他和他的兄弟姐妹為了躲避爆炸而逃離村莊的情景——一次躲進了森林，另一次躲進了山中的峽谷。無論是在該國還是在他 8 歲時全家搬到的河內，炸彈都奪走了他的朋友和家人的生命。阮先生說：“我仍然記得我的一些同學在空襲中喪生時的那種令人心碎的瞬間。”為了了解衝突造成的持久影響，研究人員調查了在青少年時期經歷越戰的人。Dennis Normile 發表在最新一期權威期刊《科學》(Science) 的<50年的陰影>( In Vietnam, the health effects of Agent Orange remain uncertain 50 years later)指出，許多女性沒有參與越戰，但她們的死亡和苦難經歷產生了持久的影響。
每有一名美國士兵死亡，就有60 名越南人死亡
50 多年後，阮先生仍在研究類似經驗對身體和情緒的影響。他是一位社會學家，於 2023 年從越南社會科學院家庭和性別研究所退休，一直在幫助猶他大學社會學家金·科里內克 (Kim Korinek) 了解早年經歷的戰爭如何影響了當今越南老年人的健康和福祉。
越南健康與老化研究（VHAS）於 2018 年啟動，已經對戰爭對健康的複雜影響提供了新的見解。例如，研究人員發現，在軍隊服役與晚年更強的適應力有關，而人們經歷戰爭時的年齡可以影響戰爭的後期影響。
這項研究也是一種矯正。科里內克說：「這是一場透過美國人的視角看待的戰爭。」然而她表示，據估計，每有一名美國士兵死亡，就有大約 60 名越南人死亡。 “我們有責任為那一代受到影響的人們記錄下這些事件造成的持久影響。”
戰爭導致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研究柬埔寨衝突影響的社會人口統計學家 Patrick Heuveline 表示，大多數關於戰爭後果的研究都調查了難民、美國退伍軍人或歐洲的倖存者。全球南方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視了。他說：「使我們研究的經驗多樣化非常重要。」墨爾本大學心理健康研究員哈里·米納斯 (Harry Minas) 表示，在戰爭結束這麼久之後才研究戰爭的影響是很罕見的。 “它讓我們更清楚地了解後果如何持續以及它們如何變化。”
VHAS 團隊對大約 2400 名在 1975 年戰爭結束時十幾歲或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進行了調查，他們居住在越南北部和中北部四個暴力程度不同的地區中的至少一個地區。有些省份，例如廣平省，遭到了非常嚴重的轟炸，以至於當地人仍然經常在自家後院和海灘上發現未爆炸的炸彈。
在訪談中，研究人員詢問了參與者個人接觸衝突的情況，例如是否有護理人員在軍隊服役、自己在軍隊服役，或參加協助戰爭的非正式青年旅，例如偵察隱藏的爆炸物。
事實證明，採訪非常具有挑戰性。許多參與者生活在農村地區，只會說越南方言，而且由於年事已高，他們很難回憶起童年時期的煩惱。阮說，進行採訪讓他重新喚起了許多自己的記憶，以及其中的空白：“當我與受訪者交談時，我也會回憶起自己的經歷。[但]我只記得六七歲時的一些事情，之前的事就記不太清了。”
為了將倖存者的經歷與他們的身心健康聯繫起來，研究人員收集了與衰老相關的疾病的一般健康信息，包括心臟病、糖尿病和認知能力下降以及戰爭導致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他們還抽取了血液樣本來檢查皮質醇水平和 DNA 甲基化模式，這兩者都可以預示壓力和老化。
更容易出現頭暈、關節痛、胃病和壓力
人們晚年的生活狀況似乎取決於戰爭期間的年齡。在 2023 年的一份出版物中，科里內克和她的同事報告說，在生活在遭受類似高強度轟炸的地區的人中，15 歲以下的人在以後的生活中比戰爭爆發時十幾歲或二十出頭的人更容易出現頭暈、關節痛、胃病和其他與壓力有關的疾病。
性別似乎也決定了人們如何看待戰爭。研究中很少有女性曾在軍隊服役，但她們做了很多事情，從引導家人進行強制撤離到照顧傷員，再到在前線補充武器和食物。科里內克說，女性「確實與死亡和痛苦有過很近的距離，而我們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退伍軍人事務部的數據表明，這些經歷使得女性比在軍隊中經歷過類似程度創傷的男性更容易患高血壓和其他類型的心臟病。
研究結果可能有助於政策制定者擴大醫療保健——目前，倖存者的福祉只惠及退伍軍人，而不包括戰爭期間以這些「非正式」方式服役的婦女和青年，Nguyen 說。米納斯補充道，隨著越南經濟成長和文化變遷改變老年人的照護方式，解決這些差距尤其重要。過去，老年人可能依靠子女或孫子女來照顧自己。他說，如今他們「不再擁有二三十年前那樣的家庭支持」。
創傷仍然存在
VHAS 研究人員繼續分析手邊的數據。但科里內克表示，收集更多數據的努力只獲得 2024 年的資助。如果她能獲得新的資金，她希望將 VHAS 參與者的子女納入其中，這些孩子可能會受到戰爭的間接影響。下一批被納入的人員是戰爭結束後或隨後幾年出生的人，當時糧食短缺和營養不良現象十分嚴重。
這項工作對 Toan Khanh Tran 來說意義非凡。 Toan Khanh Tran 是河內醫科大學的醫生，也是 VHAS 調查員。 1975 年戰爭結束時，他只有 4 歲。他的父母告訴他，他出生在一次大規模「地毯式轟炸」期間的一個防空洞裡。儘管失去了家人並經歷了食物短缺，但他對戰爭並沒有強烈的記憶。在 VHAS 工作讓他認識到，對於沒有活躍記憶的倖存者——或者那些試圖忘記自己經歷的人，就像許多參與者所說的那樣——「創傷仍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