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叔夜專欄】烏克蘭生存的關鍵

3月初，美國突然（儘管最終是暫時的）中止了對烏克蘭的所有安全援助，引發了人們對烏克蘭自衛能力的擔憂。長期停止援助肯定會改變戰爭的進程。但即使完全停止美國的援助，也無法扭轉烏克蘭在過去三年的進展。憑藉現有的庫存和產量，烏克蘭能夠自行維持數月的防禦。儘管美國的援助再次湧入，但至少目前如此，如果華盛頓再次放緩或暫停支持，烏克蘭並不需要投降。
但美國暫停援助卻敲響了警鐘：未來幾個月烏克蘭能抵抗俄羅斯攻擊多久、效果如何，最關鍵的因素在於歐洲國家將在多大程度上加大力度填補空白。
賽萊斯特·A·瓦蘭德Celeste A. Wallander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烏克蘭生存的關鍵>(The Key to Ukraine’s Survival)提出，團結的歐洲如何幫助基輔繼續戰鬥。(How a United Europe Can Help Kyiv Keep Up the Fight)在拜登政府期間，塞萊斯特·A·沃蘭德（CELESTE A.WALLANDER）擔任國防部負責國際安全事務的助理部長，負責監督美國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她是 WestExec Advisors 的高級顧問和新美國安全中心的兼職高級研究員。
歐洲大國都需要加大對烏克蘭的融資
歐洲沒有一個國家擁有取代美國的財政和工業資源，但它們聯合起來可以為烏克蘭提供強大的支持。無論華盛頓是否參與，歐洲大國都需要加大對烏克蘭最緊迫補給需求的融資、採購和生產：彈藥和防空攔截器。丹麥、德國、挪威、英國和許多其他國家已經這樣做了。過去三年來，歐洲不斷向烏克蘭提供美國所沒有的能力，如海上打擊資產、永續作戰坦克、短程和中程防空攔截器、網路安全系統和工業零件。同時，烏克蘭自身的攻擊無人機和彈藥生產規模也在擴大，目前已佔烏克蘭日常作戰需求的至少40%。烏克蘭也證明自己擅長進行不對稱作戰並利用俄羅斯的劣勢，這一點從其使用無人機發現並摧毀俄羅斯部隊和裝備就可以看出。此外，隨著俄羅斯戰術的不斷調整，烏克蘭在數月甚至數週內就率先開發了更具殺傷力、更安靜的無人機，使得俄羅斯的調整措施迅速過時。
即使只得到美國有限的援助， 烏克蘭在歐洲的支持下仍能取得優勢，從而增強其對抗俄羅斯的力量，挫敗克里姆林宮試圖拖延烏克蘭局勢、迫使基輔屈服於普丁要求的企圖。
2022年至2024年的333億美元捐助
過去三年美國對烏克蘭的安全援助結構確保了援助不僅滿足了該國每週的戰場需求，而且還有助於長期增強其軍事力量。援助透過三個不同的項目發放，每個項目均由國會授權和撥款。最引人注目的項目——也是受美國暫時停止援助影響最大的項目——是總統削減援助權（PDA），華盛頓最初使用該項目是為了滿足烏克蘭緊急的、迫切的戰場需求。 PDA 允許美國國防部從其軍事庫存中調出美國系統並迅速將其交付給有需要的合作夥伴和盟友——有時在幾週內，有時在幾個月內。烏克蘭並不是唯一獲得PDA的國家：美國也利用這項權力向以色列和台灣提供武器系統。但在2022年俄羅斯全面入侵後，烏克蘭成為迄今為止此類援助的最大接受國。國會大幅提升對烏克蘭的PDA支援規模，從2021年的2億美元增加到 2022年至2024年的333億美元。這些捐助——加上歐洲軍隊的類似捐助——不僅為烏克蘭抵禦俄羅斯入侵和占領提供了彈藥，還使烏克蘭得以聚攏一支現代化、持久的北約式軍隊核心。
此外，2022年，國會批准制定烏克蘭安全援助倡議（USAI），從2022年到2024年提供333億美元資金，以保護烏克蘭免受普丁對歐洲安全構成的長期威脅。與PDA不同，USAI並不會動用美國軍事庫存——這是一筆為烏克蘭簽訂和採購軍事能力的基金，而美國本身並沒有足夠的軍備或可出口的武器。例如，USAI資助了交付週期較長的資源採購，包括數十萬發彈藥、數百枚防空攔截器、無人機、海岸防禦系統和防空系統。它還為烏克蘭的國防工業生產以及已捐贈軍事裝備的維護和保養提供資金，以便烏克蘭能夠利用美國和歐洲的捐贈，而不是像俄羅斯那樣，讓這些捐贈破損而無用。歐洲也為烏克蘭投資了類似的資源承包和採購，各國既單獨參與，也透過歐盟參與。
最後，外國軍事融資計畫加強了烏克蘭的中長期安全。自由軍事行動使美國能夠與全球各地的夥伴共同執行任務，解決一系列國防問題，包括反恐和來自中國、伊朗和俄羅斯等共同對手的威脅。一個國家的 FMF 資金通常達數千萬或數億美元，但自俄羅斯全面入侵以來，國會已透過 FMF 向烏克蘭提供了 67 億美元的資金。這筆資金用於與美國國防公司簽訂新合約和採購大宗產品，包括防空、裝甲車、反裝甲系統和雷達。
這些計畫在過去三年極大地增強了烏克蘭的防禦能力——因此暫時停止援助不會削弱該國的軍事實力。 事實上，2024 年底，美國官員評估認為，烏克蘭現有的庫存、第四季度 PDA 包裹和 USAI 合約的交付、歐洲的捐款，以及最重要的，基輔自身不斷增長的彈藥和無人機國內生產，可以維持烏克蘭到 2025 年中期的國防計畫。俄羅斯是個殘暴的侵略者，但其無情攻擊的軍事手段，犧牲了大量人員和裝備，在數周和數月的時間裡只取得了漸進的成果，而其用導彈和無人機襲擊平民目標和關鍵基礎設施並沒有打破烏克蘭人繼續戰鬥的意志。烏克蘭雖然遭受苦難，但不太可能面臨立即失敗。
歐洲有決心滿足烏克蘭的國防需求
美國的持續支持是烏克蘭長期生存的關鍵，但基輔及其歐洲夥伴不應低估其獨立能力，也不應在談判中過快屈服於俄羅斯的要求。種種跡象表明，歐洲有決心滿足烏克蘭的國防需求，而且可以承擔這項任務。過去三年中，美國每兩週向烏克蘭提供的標準援助金額為3億至4億美元，足以保證向烏克蘭提供彈藥、攔截彈、火箭和無人機（最近兩次美國PDA援助金額比平時更大，是為了讓烏克蘭做好準備，應對今年春夏可能出現的俄羅斯襲擊升級）。儘管歐洲已為對烏克蘭的援助投入了巨額資金，但它仍擁有額外的金融、採購和工業生產手段，可以填補基輔國防未來的潛在缺口。除了利用自身的武器庫存和生產能力外，歐洲還可以從國際軍火市場為烏克蘭採購彈藥和零件，正如美國過去三年所做的那樣。
花費數十億歐元來維持烏克蘭2025年的積極防禦資源是歐洲完全有能力承擔的。 3月初，歐盟宣佈建立新的國防融資機制，使成員國能夠將更多資源投入國防生產和採購中，產生高達8,400億歐元的國防開支，用於滿足國內支出需求和對烏克蘭的援助。各個歐洲國家（包括最近幾週的挪威和英國）也宣布了新的援助計劃，其他國家也正在準備這樣做。基輔則展現了巨大的決心和創新能力。歐洲和烏克蘭可以共同組成足夠強大的陣線，支持美國主導的談判，迫使普丁坐到談判桌前。
在華盛頓從外交和財政上致力於保衛基輔的情況下，烏克蘭和美國將處於更有利的位置進行和平談判，並拒絕俄羅斯提出的不可接受的解決方案。但如果這條路走不通了，烏克蘭也不會失去一切。在抵禦了自2014年開始的俄羅斯的反覆侵略、建立了一支在2022年擊退俄羅斯全面入侵的軍隊並在此後三年中保持了強大的防御之後，烏克蘭人現在單方面投降的可能性似乎很小。隨著歐洲響應聯合防禦的號召，他們可能不需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