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歐洲國防支出危機：砸錢無底洞，歐爾班一票否決烏克蘭援助

文/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

近年來，歐洲大陸的國防議題因地緣政治劇變而備受矚目。2025年2月28日，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與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y）在白宮的會談以激烈爭執告終，僅數日後的3月3日，川普政府宣布暫停對烏克蘭的軍事援助，此舉震驚全球並讓歐洲陷入緊張。俄羅斯與烏克蘭衝突的陰影下，歐盟整體國防支出已攀升至GDP的1.8%，創下近年新高，卻仍難以填補安全需求的缺口。面對美國角色轉變與內部挑戰，歐洲領導人在3月6日的布魯塞爾峰會上試圖尋求共識，卻因匈牙利總理歐爾班（Viktor Orbán）的否決而無果。這一系列事件凸顯了歐洲在國防上面臨的困境：資金如何花、怎麼花，才能真正守護和平？分歧以及未來前景四個面向，探討這一複雜議題。

國防升級的迫切需求

歐洲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安全威脅。俄羅斯自2022年入侵烏克蘭以來，持續展示其軍事野心，迫使歐洲各國重新評估自身的防禦能力。根據《紐約時報》報導，專家指出，俄羅斯的軍事行動不僅威脅東歐國家，也讓西歐意識到長期忽視軍事現代化的代價。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峰會前夕表示，歐洲必須「迅速增強軍事能力」，以應對潛在的外部衝突。然而，這一目標的實現並非易事。

許多歐洲國家的軍事裝備老化嚴重。以德國為例，其聯邦國防軍（Bundeswehr）長期面臨資金不足，2024年仍有超過三分之一的坦克和戰機無法正常運作。法國雖然在軍事上相對強勢，但其國防預算中有相當部分用於維持海外領土的安全，而非直接應對歐洲大陸的威脅。這種現狀顯示，歐洲若要實現國防升級，單靠增加預算遠遠不夠，還需解決結構性問題。

此外，美國前總統川普對北約的質疑進一步加劇了歐洲的壓力。他曾多次表示，若再次當選，可能減少對歐洲的軍事支持。這一立場促使歐洲領導人意識到，依賴美國的時代或將結束，自力更生成為當務之急。然而，如何在短時間內彌補數十年的軍事投資缺口，成為一道難解的課題。

資金來源的兩難困境

國防支出的增加意味著巨額資金需求，但歐洲經濟正面臨多重挑戰。根據《Gzero Media》分析，歐盟成員國在新冠疫情後的復甦尚未完成，通膨率在2024年仍高達4.2%，遠超歐洲央行2%的目標。同時，能源價格因俄烏戰爭而飆升，德國和義大利等國的工業部門深受影響。在這樣的背景下，將有限的財政資源轉向國防，無疑是一場政治與經濟的博弈。

歐盟執委會在2025年3月的聲明中提出，計畫於未來五年內投入500億歐元用於國防項目，包括研發新型武器和提升軍事基礎設施。然而，這筆資金的來源卻引發爭議。部分國家主張通過發行歐盟共同債券來籌資，但德國和荷蘭等「節儉派」國家堅決反對，擔心這將加重未來的債務負擔。另一方案是要求各國自行增加國防預算，但對於經濟疲軟的南歐國家如西班牙和希臘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更棘手的是，國防支出的分配問題。根據《BBC》報導，波蘭和波羅的海三國強烈要求將資金優先用於東部邊境的防禦工事，而法國和義大利則希望更多資源投入聯合軍事研發。這一東西方需求的分歧，使得資金使用效率成為隱憂。專家警告，若無法協調分配，歐洲的國防投資可能淪為「撒錢無效」的局面。

歐盟內部的裂痕與歐爾班的否決

歐盟27個成員國在國防議題上的立場從未統一，而這次峰會的失敗再次凸顯了內部分歧的嚴重性。根據《歐洲新聞網》（Euronews）報導，會議原計畫通過一項價值200億歐元的對烏克蘭軍援計畫，並制定歐洲國防工業的長期發展藍圖。然而，匈牙利總理歐爾班以一票否決權終結了這一努力。他認為，歐盟不應過度介入烏克蘭衝突，並質疑增加國防支出的必要性。

歐爾班的立場並非孤例。斯洛伐克等國也對大規模軍援烏克蘭持保留態度，認為這可能進一步刺激俄羅斯，威脅自身安全。與此同時，波蘭和瑞典等國則批評匈牙利的「短視」，認為其阻礙了歐洲的團結。這種內部對立不僅削弱了歐盟的決策效率，也讓外界對其應對危機的能力產生懷疑。

值得注意的是，歐盟的決策機制本身也是一大障礙。在涉及外交和安全政策的重大議題上，歐盟採取一致同意制，意味著任何一國的反對都能癱瘓整個計畫。專家指出，若不改革這一機制，歐洲在國防上的雄心恐難實現。然而，改革共識制的討論已持續多年，至今未見突破。

未來的挑戰與可能出路

展望未來，歐洲的國防之路充滿不確定性。根據《紐約時報》分析，若俄烏戰爭長期化，歐洲可能被迫進一步增加軍事投入，甚至考慮重建徵兵制。然而，這一想法在和平多年的西歐國家中幾乎不可想像。以荷蘭為例，其民眾對徵兵的接受度僅為12%，遠低於東歐國家的平均水平。

另一挑戰是國防工業的自主性。歐洲目前仍有近60%的武器裝備依賴美國進口，這不僅增加了成本，也使其在關鍵時刻受制於人。馮德萊恩在峰會上提出，歐盟應打造「歐洲軍事聯盟」，通過整合資源提升自主研發能力。然而，這一願景需要數十年的努力，短期內難以見效。

儘管如此，仍有專家對歐洲的前景保持樂觀。他們認為，當前危機可能成為轉機，推動歐盟成員國放下分歧，共同應對外部威脅。波蘭總理圖斯克（Donald Tusk）在會後表示，「歐洲的團結是唯一的出路」。然而，這一團結是否能實現，仍取決於領導人能否克服眼前的政治障礙。

結語

歐洲在國防上的「花、花、花」計畫，表面上是對安全威脅的回應，實則暴露了其經濟、政治與戰略的多重困境。從老舊的軍事裝備到資金來源的爭議，再到內部的分裂與否決，歐盟領導人峰會的無果而終顯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理想與現實之間的鴻溝難以跨越。匈牙利總理歐爾班的一票否決，不僅讓烏克蘭援助計畫泡湯，也讓歐洲的國防雄心蒙上陰影。未來，歐洲能否找到平衡點，既滿足安全需求，又維持內部穩定，仍是未知數。可以肯定的是，這場國防危機的考驗才剛剛開始，而歐洲的選擇將深刻影響其在全球舞台上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