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講古〉媽咪——苦盡甘來的人生傳奇

文/陳櫻琴

日本NHK製作「昭和百年」節目，懷念美好歲月，播出新聞事件、歌曲舞蹈等，超市也充滿市井小民食用品的昭和風。我的母親是昭和時代出生在殖民地台灣；重男輕女的舊時代，養女的命運，身不由己。而在家我們喊伊「媽咪」，西洋時髦的稱呼，因我們的媽咪，永遠有新時代思維，不受命運綑綁。

媽咪從60多歲開始學游泳，近30年風雨無阻晨泳未停。當時我任教中原大學，暑假研究壓力不減，讀小學的2個女兒在阿嬤陪同下，一起和大學游泳教練學，小孩只是泡水玩，阿嬤則養成了這項有養運動的好習慣。

媽咪常說「我自己照顧好，你們下一代免為我煩惱，盡量做自己的事。」處處體諒晚輩。伊生活自律甚嚴，血糖膽固醇多ㄧ點紅字，她就減糖，水果太甜也不多吃，「醫生說，我是健康寶寶，真正聽醫生的話！」媽咪得意聊著自己的養生之道。

媽咪對新鮮事物永遠好奇，2024年夏，越南富國島旅遊團大熱門，小妹和妹婿經營旅行社，帶團一起玩水上活動。媽咪拿手仰泳，一張從高處攝影悠游躺在水面的「美人魚」照片，大家捧著看，愛不釋手。

環遊世界的足跡，挑戰高難度行程，包括寒帶國家的加拿大、北歐、俄羅斯等。雪地穿龍蝦裝下水，教練看著對她比讚！幾年前，家族參加北海道破冰船之旅，我們不敢嘗試的雪上摩托車，妹婿載著媽咪開心呼嘯而去。

一張張特別有紀念意義的照片，如全體和聖誕老公公在芬蘭的合照；俄羅斯的極光在媽咪面前展開，伊興奮說，「看到了，極光像燈光秀！」擺在媽咪書架的開心旅行照片，都是伊的勳章。

這次4姐妹陪媽咪日本旅遊，經營來歐旅行社的妹夫翁銘聖（大腳）精心安排，在岡山自駕遊，出雲大社、由志園、倉敷美觀地區，一一走遍。擔心媽咪參拜神社或散策日本庭園，走路吃力，可是伊全程健行，有時一日破萬步，真要叫她「第一名」！

沿途休息站或土產店，媽咪掏出日圓大買特買當地特產，沒吃過的出雲桃子軟糖、銅鑼燒、牛奶糖等。我們像遠足一樣，在車上吃著媽咪買的零食，天下父母心，好吃好喝的，一定先想到自己的孩子，我們感受伊滿滿的愛。

1895年日清馬關/下關條約割讓台灣，在媽咪出生的昭和年間，日本治台已超過40年，整頓戶籍測量山林，農業生產穩定。媽咪的故鄉九份則以開產黃金而繁榮，可謂歌舞昇平，人民生活小康。

有部紀錄片拍台灣的「跳舞時代」，主題是1930年代文化藝術蓬勃發展，女性升學讀書，也可以自由戀愛，比較少有媒妁之言。但是伊是養女，沒有機會讀高女，小學畢業14歲必須到台北都市討生活。

媽咪的人生曲折。我們漫步岡山後樂園，看到一幀圖，草坪鮮綠，水道彎曲，大小彎道，繞流到遠遠的大池。我央求排行老二的妹妹，找一下園內此景在哪裡，終於在快到岡山城出口的一寬廣角落找到了。姐妹會和媽咪開心合照，右有明燈陪伴。我想媽咪的彎曲人生到頭甘，而她永遠是我們的明燈。

我的媽咪，苦盡甘來的人生！出生昭和舊時代，是一位永遠有新時代思維的新女性。